前几天还会有人给他一些口粮,可后来再也没有人关心过他。他以为他会命丧在那里。那里暗无天日、窒息、冰冷。
他绝望、挣扎、妥协, 平静地等待生命的总结。
纤长浓厚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丝光亮,照着他的睫毛呈现出金黄色,那一瞬间的回光返照,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阔开的视野里,是奶奶慈祥可亲的笑容,笑纹像是散开的涟漪, 印着岁月的宽容与了然。
那是全天下最温柔、对他最好的奶奶。
那一刻, 他轻轻挽起唇角, 心如止水。
奶奶,他要去见她了。
就在他静静地躺在潮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安静地等待死亡光顾时。
地下室里忽然滚进了一个女孩,“咚”一声砸在他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小心掉进来的, 还是被谁丢进来的。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只听她的声音嘶哑破碎, 跟磨砂的纸一样, 不大好听,但有一种异样的冷静与沧桑。
她给他安慰,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也给了他生的勇气与力量。
她鼓励他, 给他吃喝,在他意识迷糊间给他讲逗趣的故事。暂时让他屏蔽了那些不好的念头。
生的希望在他心底复燃,最灰暗的时刻,他甚至感觉到有什么血腥味在他嘴里蔓延,朦朦胧胧的,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两道力量在脑海撕扯,最终渴求生的本能,击溃了他的理智,他贪婪地吸着那些液体。
晕晕乎乎之间,他听她笑得很不在意似的。
“爷爷曾告诉过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的命一直很不值钱,不如让你活。”
“乖,好好活下来,漂亮地活。”
地下室太暗了,他一点都看不清她,只断断续续地听到她零碎的话语,拼凑成世界上最动听的歌谣。
最后再看到她的时候,他睁开了眼,残破的光点亮他的视野,朦朦胧胧间,他看到她一节一节爬了上去,打开上面的石板,光亮刷地漏进来,他的眼睛忍不住紧紧闭上。
再次努力睁开眼时,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她肩头的一簇殷红。
仿佛他生命中贡奉的圣杯。
此刻,灯光刷地亮起来,江丹冲他虚弱地笑笑,面色如纸苍白。她抬起的胳膊上,手腕是割裂过留下的几道疤痕,以及肩头一朵殷红的赤丹。
与他脑海里的“圣杯”重叠。
“江丹,这些年长源给你们江家的好处一点都不少。”沈炼舟的眼睛一热,别开眼去,“以后也会继续给下去,只要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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