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进之拍拍胸口:“这日子没法过来了,成日提心吊胆的。”
他吊起双眼,眼神哀怨,嘴唇蠕动了两下。
种苏斜睨他:“我此际死了更好是吗?”
裘进之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我可没这么说。”
种苏了然地扬扬眉,对裘进之的心思心知肚明,若这番种苏被治罪,砍了头,不过是个欺君冒犯之罪,冒名顶替之事反而大概率不会被发现,自然也就牵扯不到他裘家。按道理,对种家也是利大于弊的。但人总还是希望活着的。
种苏懒得理会裘进之,裘进之却看着她,眼神逐渐有点奇怪。
“你当真有两下子,这都能让陛下放过你。”
裘进之那语气中带点酸意。
“陛下该不会……不可能,你现在可是个男的。”
裘进之盯着种苏,兀自嘀咕着。
“但是……”
裘进之看着种苏,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种苏道:“不妨直言。”料想裘进之也没什么好话,但他接下来所说之言还是大大超出了种苏意料。
“陛下对你实属不一般,会不会日后哪怕发现你女子身份,也能宽宥?不仅宽宥,说不准又是另一番缘分?”
“什么缘分?”种苏莫名。
“比如……一段旷世佳话……”
种苏明白过来,简直相当无语。
“裘公子平日里必看了不少话本,听过不少戏罢。”
裘进之脸色微红:“这种事又不是没有……万一以后……这事儿还真说不准……”
“桑桑,送客!”
真不知裘进之那脑子里在想什么,简直无稽之谈,还嫌事儿不够多么?然而赶走了裘进之,种苏一人独坐,也的确还是恍惚的。
她是真的以为必死无疑,或者至少会被严惩一番,结果就这么放过了她?
换个角度,换做任何人,被这般欺瞒,应当都不可能完全毫不介意,轻易原谅。
种苏想起李妄那刻的复杂眼神。
那让种苏想起了宫外的李妄。那是燕回的眼神。
“不管怎样,公子还活着,便值得庆贺。”
桑桑当晚做了满满一桌,她说的对,无论如何,还活着,只要活着,便有无限希望无限可能,只要活着,便该好好活一日。
种苏吃了好几碗,满足的吁口气,劫后余生,目前最大的危机解除,实乃庆事。
种苏将那人皮面具收起来,从此后再无“贾真”,也再无“燕回”,再不必分裂身份,再不必疲于应付,也再不必整日提心吊胆了,实在再好不过。
对种苏来说,这是件好事。
然而不知为何,种苏庆幸之余,却总有种恹恹的感觉,说不清什么感觉,这件事结束的太突然,戛然而止,总好像没有真正结束般。
即便当初“贾真”决定慢慢疏远,消失时,也是要好好告个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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