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雨越下越大,谢太后虔诚地跪倒在蒲团上,静心礼佛,不去听外面的杂事。
秦淮站在佛堂外面,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略带潮气的空气涌进肺中,让人舒服极了,秦淮的嘴角也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转头看向跪在蒲团上谢太后的背影。
漫不经心道。
娘娘不闻一闻?今日的雨好闻极了。
带着血腥味。
闻言,谢太后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了下来,听着秦淮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转头朝着秦淮看过去,就见秦淮站在殿门口,将唯一的光亮挡住了,影子被拉长,又映在谢太后的脸上。
将她的一张脸分成两半,半黑半白,泾渭分明。
她看着秦淮,听见対方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你我已经罪无可恕了,礼佛又有什么用呢?
赎罪?他不需要。
在秦淮最后一个字落到地上的时候,黑压压的乌云中劈下来道闪电,骤然亮起的惨白光亮将佛堂中的佛像都镀上了一层惨然,这光线太亮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秦淮的表情。
大年夜的屠杀案北魏除了将私自铸造兵器的商苑带走了,便再没有追查。
她随着沈安合的脚步从府衙后门走出来,就见街道上十家九户门口都插了丧棒,那没插的一户,不是侥幸逃过去了,而是被灭了满门。
满地的纸钱风一吹便扬了起来,耳边是凄凄惨惨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让人为之悲恸,她低下视线,心口闷痛,不忍去看面前的场景。
沈安合抬着头,将面前的画面记在脑海中,像是自我折磨一般,他看得十分仔细,想要将一切的细节都记住。
商家给了丧葬费,那些亡者的家人才有银钱置办棺椁。
但一个个面色麻木,走在街上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都是提着最后一口气,送自己的亲人最后一程。
至于将来如何,谁想过呢。
她抬头看着沈安合的背影,这应当是第一次沈安合走在她的前面,给她挡住这满目疮痍的下陵城。
眨了眨微酸的眼眶,她侧过眼神去。
有妇人手上抱着一个满月的婴儿,那婴儿正在放声大哭,婴儿的啼哭声没有将悲痛声压下去,反而融入了这悲苦声中,让人听了心尖都哭得发颤。
荣娘抱着孩子面色苍白如纸,她的夫君在大年夜的时候死了,死在了他们的新婚之夜,怀中这个孩子并不是她的。
而是闺中密友的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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