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子初,北襄覆灭,我曾去地狱寻你,遍寻不得,便知你没死,所以我等,我知道你会来。你说我老了,却不知我日日苦练。这一剑,为我父亲,他是北襄战神,他是铁甲将军,他可以战死,可以老死,就是不能被自己信任的皇帝赐死。”
徐汇看见自己的父亲,岁月染白了他的黑发,皱纹悄然爬上他的脸颊,他是迟暮的将军,他被自己最信任的皇帝绑在宣武门外,他曲着布满刀伤的膝盖,他弯着高贵的头颅。
答蜡的弯刀不敢要他的命,大辽的利箭刺不中他的身。然而,一纸轻飘飘的诏令,几个苍蝇般的小字,那市井中空有一身蛮力的屠夫,斩下了他的脑袋。他苍老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动着,望着周围愤懑的百姓,他们把发臭的鸡蛋扔在他脸上,望着那高耸森严的城墙,那里高高在上的人对他下了死诏,他死不瞑目。
另一边,北襄朝臣眼看国师负伤,准备来救。裘子初却挥了挥手,不让他们动。他不信自己会败,他这样年轻,他吸食了北襄数万民众的灵体,他战无不胜。
可紧接着,又是第二剑,从腋下贯至锁骨,斩断了数片肋骨,却没伤到他内脏半分。裘子初榻着半边肩膀,鲜血水似的滴下来,他感觉到,腰上的伤口在愈合,一根根断裂的筋肉重新长在一起,像是被人使劲拉扯,疼痛转瞬传遍全身。
“这一剑,为赵太师,他殚精竭虑,先帝在时,他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先帝去后,他尽力辅佐幼帝,为百官之长,却两袖清风,你不该,逼得他血溅宫墙。”
裘子初年轻的面庞有些扭曲,手中佛尘再次延长,炸开,仿佛庞大的天罗地网,笼罩住徐汇。白光闪过,那强韧的佛子便纷纷坠落,如同下了一场雪。
左腹冰冷,利剑透体,裘子初不由得弓起背,脸色煞白。身后的百官终于按捺不住,他们豁然上前,裘子初却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我便杀谁!这是我和他的事,谁也不要参与!”
徐汇嘴角泛起丝冰冷的笑:“裘子初,你倒有几分气魄。”说着,薄而凉的剑锋抽出来,鲜血涌出:“这一剑,为我长姐,你们冤枉我的父亲,长姐亲自入宫诉说冤情,可她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你们说她不小心撞到兵刃上,我长姐,战神之女,武艺远高于我,你说,她怎么会不小心呢?”
裘子初捂住左腹伤口,鲜血先是奔涌而出,而后逐渐缓慢,结痂只在眨眼之间:“我本不想杀她,可她偏偏要为你求情,还伶牙俐齿,说我误国。”裘子初笑道:“她确实厉害,怀着身孕,还能伤我数百人。”
徐汇的表情逐渐冰冷,裘子初厉然上前,佛尘直指面目,剑光凛冽,那最后几根佛子掉落。谁知裘子初竟按下翠玉柄头上的一个机括,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紧接着,没入徐汇腹中。徐汇的血淌在他手上,足矣让他疯狂。
谁知徐汇毫不知疼,上前一步,匕首越来越深,剑锋劈下,裘子初的膝盖便被削掉了一半,他单膝跪地,狞笑不止:“这一次,你为谁?”
“为我姐夫,他五岁识千字,七岁能文,博列古今,十二岁写下《襄书注指瑕》,十七岁远赴巡阳府,我那姐夫,不过是手无寸铁的书生,你怎么把他也逼死了?”
没等裘子初回答,徐汇的剑锋又落下,肩胛,腹部,每次都避开要害:“这一剑,为我那未出世的小外甥,这一剑,为北襄所有百姓,最后一剑,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