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外人而言,裴阙的手段比较狠厉,半点私情都不会讲。但大房到底曾是一个族谱的人,虽说裴阙想的是既然做了两家人,这会儿再去做些什么,反而更容易让人误会。
可家里老爷子还在,每到这种时候,他就有些揣摩不透老爷子的心思。
裴怀瑾也知道李氏生病的事,拿筷子的手停顿住,视线停在碗里的白粥上,“昨儿个啊,裴钰派人过来了一趟,想让我过去看看,说李氏怕是不中用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裴钰希望我能不计较李氏曾经放下的错误,其实我本来就不计较那些事。”顿了下,转头看向裴阙,“但我也得为你们考虑,不是吗?”
老爷子不仅仅是大房的父亲,他更是裴家的老祖宗,而眼下,四房才是陪裴家的当家人。他更要照顾到四房的面子,不能让四房撑不住场面。
裴阙发现老爷子看了过来,嗯了一声,没再开口说话。
裴怀瑾默默地端起碗,吃完小半碗的粥后,接着前面的话道,“所以我让管家过去看了一趟,并带上一些东西,人是真的不中用了,估计连这个年都过不了。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年轻有气性,好些事情讲个恩仇快意,但做人这回事,不可能一直好,得来来回回讲究个有起有伏。就像你与太后的交锋,也是这么个道理,你懂吗?”
在不能一招制敌的前提下,每次都占上风,并不见得是好事。
裴怀瑾活到眼下的年纪,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和算计都见过,很多事不是光聪明就有用,还得有经验。
裴阙知道老爷子是在提醒他莫要把太后逼急了,这么一听,老爷子的话确实有道理,“可如果这次的事我不这么做,若是遂了太后的心思,那我之前的谋划都白费了。如果是父亲,您会怎么做呢?”
裴阙自由聪慧,大多时候都是举一反三,很少有发问的时候。裴怀瑾听到儿子问自个怎么办,顿时来了劲,分析道,“太后派人的目的,主要还是去了百姓对她的流言。可流言这东西,全靠一张嘴来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就让太后这会得意一下,等她回宫后,势必会觉得她占了上风,到时候年一过,再把这会的事给扯出来,营造成是人别有用心。就算你没有证据,可其他人的心里就会有个直觉,他们私底下就会开始琢磨起来。”
叹了一口气,裴怀瑾语重心长道,“裴阙啊,你的法子,是把太后架到你的对立面,由你自个儿来动手。可你自己解决,费时费力,还可能会引火上身。所以说,借刀杀人才是最厉害的,把矛递给别人来刺,你只要在一旁悄悄地煽风点火就行。”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裴阙也知道借刀杀人的法子,但他没想到的是,老爷子能把吃亏也当成一种算计。
“那依父亲之言,我待会去上朝时,应该怎么做呢?”裴阙问。
裴怀瑾捋了捋胡子,眼睛瞥了眼空了的茶盏,等裴阙帮他倒满茶后,才道,“既然你都把尸体那些处理了,明年上当着没有这件事就行。暗地里再把埋尸体的地方透露给云家,让太后知道你的算计,觉得你可恨的时候,又发现你没有那么聪明。”
让对手觉得自己比较笨,也是一种法子。因为对方觉得裴阙聪明了,就会心生警惕,小心翼翼来对付裴阙。
可如果裴阙不小心露出一些线索,显得他的算计没那么周全,便能让太后觉得裴阙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