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将军,樊城码头遭袭!”
原来,邓禹与马武分工,邓司徒率众多打火把,造成千军万马的假象,逼近看住樊城守军,在城东、南摆开了阵势,能在夜里摆出勉强能看的阵势,足见邓禹确实精通兵法。
而马武则对码头发动了猛攻。
岑彭追问:“码头营地众人还未撤走?”
“本欲奉将军之命离开,留一座空营,然汉军来得太快……”
离他们不远处,凄惨的叫声响彻北岸,已经能反过来盖住流水之音。
岸上正在血战,岑彭顾不上多言,只继续带人纵马疾走,好在他们终于赶在汉军攻到这里前,踏上了厚实的陆地,在浮桥晃荡许久,亲随们的腿都是软的,从未感觉地面如此踏实。
接应岑彭的人焦急地等在这里,码头营地是临时构筑的木寨,已经完全被汉军攻入。
如今组织反击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这里本就是岑彭打算抛给汉军的诱饵,他遂当机立断:“不进营地了,绕着从西走!”
当他们往西驰骋时,隔着厚实的木墙,踩在地面上的隆隆马蹄,几乎被营内的厮杀吼叫所掩盖,有亲随不忍,追着岑彭道:“将军,来不及走的士卒还在死战,若是吾等去助彼辈一阵……”
听着那些惨呼,岑彭心中亦如刀割,樊城魏军分属两个系统:岑彭的留守部队、任光带来的辎重兵,辎重兵在樊城下扎营,早得了岑彭命令,轻易不会出来给邓禹机会。
但码头的士卒,多是岑彭嫡系,每个坚持战斗的人都是岑彭的好兵,如同在焚烧他的头发胡须一般,每一根都与皮肤血肉相连,火辣辣的疼!
然而,纵心中哀痛,岑彭却一言不发。
“我需要的是整场战役的胜利,而不是无关紧要的战斗!”
他们已经绕过了营地,这时候回过头的话,能看到战斗已接近尾声,不少地方燃起了大火,能望见许多黑影在火焰间移动,汉军铁甲闪烁橙光,而魏军溃兵在往外狂奔,还有不少人葬身营垒。
部分汉军杀红了眼,追赶不休,但他们很快撤了回去,显然,对方目标不在杀伤,而在毁掉码头和浮桥,这将切断南北联络,剧烈动摇魏军的士气。
然而,码头距离城郭,尚有四里之遥,邓禹的大军拦在了樊城、码头之间,导致东门、南门皆不可去,而附近又有不少汉军斥候游骑。当然,魏军也有,其中不乏奉命接应岑彭的人,但随着汉军的猛攻,他们与敌人遭遇,在夜色里杂乱地战斗,早就无法一一寻到了。
岑彭带着亲随数十骑狂奔,尽管灭掉了火把,都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掩盖了服饰身份,但依然吸引了一股汉军游骑的注意力,并以为是码头营地的某个“校尉”在逃跑,他们开始尝试追击。
不用岑彭下达命令,一队亲卫放慢了马速,调头迎敌,只来得及在风中留下了一句:
“将军保重!”
岑彭只能听到那些参差不齐的怒吼,以及他们冲向敌人后的刀剑对撞,马匹嘶鸣,金铁相交的尖锐响动,然后是痛呼与惨叫,却不知究竟是谁活到了最后。
接下来的四里路程,每每遇敌阻拦,岑彭的一部分亲卫就会主动断后,留下了一句句祝福。
“镇南将军此役必胜!”
耳朵被夜风吹得发冷,鼻子和眼眶却热乎乎的,但岑彭始终没有回过一次头,他知道自己的使命。
也不知是几时几刻,岑彭冲到了樊城西门外的魏军留守部队大营:樊城太小,装不下万余人,任光带来的辎重部队只能在城外扎营,这里的营垒倒是颇为坚固,堪称小城,这里的部队奉命坚守不出,坐看码头的同僚大败,士气低落,流言蜚语到处飞传。
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每个人都惶恐不安。
军心将乱,邓禹与冯异的计划,似乎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邓禹败了。”
在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在憋不住,倾盆大雨洒下时,岑彭也通过兵符进入营中。
他解下蓑衣,扔掉斗笠,从没剩下几个的随从手中,接过并戴上了自己那醒目的将军头盔,骄傲的鹖鸟尾高高扬起,让每个人都看到自己!
不止是因为这场雨。
“还因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