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煜闻言仿佛在思考什么,崔妈妈担心程煜误会了她的意思。崔妈妈补充道:“小程你可别多想,楚楚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们家拒绝任何形式的捐款和援助,她说别人跟咱们非亲非故的,没有理由因为她的病花钱,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她离开吴大之后,校方也联系到了我们,当时校领导也很关心楚楚的情况,表示过如果家里经济上有困难,学校可以帮忙解决一部分,甚至可以发动教职员工为楚楚捐点钱。这个,楚楚在电话里就拒绝了的,甚至因为担心校方真的会帮她捐款,所以干脆连那个手机号都停了,就是不希望任何人为她
的病增加负担。”
程煜点点头,说:“阿姨,这个我知道,我们听学校的领导讲过了。也正因如此,我和小雨才越发觉得,我们必须来这一趟。”崔妈妈眼角滚出两滴浊泪,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唉,看样子是没多长时间了,临走之前,她还能跟你们说说话,大概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慰藉吧。这孩子,从小就犟,我和她父亲因为工作的缘故,小时候没能陪着她,只能把她托付给爷爷奶奶照顾。也就是因为这样,她从小就不喜欢麻烦别人,生怕给别人带来哪怕一丁点儿的负担。这些年,她看病什么的,都是她自己用自己的收入解决,说起来也写过不少文章,赚了些稿费,基本上也全都填进这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里边
了。唉,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的命不好,谁能想到,她生下来脑子里竟然就有那么个东西呢?”“阿姨,我明白你们现在的处境,首先经济上真的负担不起了,二来即便是砸锅卖铁的,现在也没有任何一家医院有把握治好楚楚姐的病,加上楚楚姐本人坚
持不给任何人添麻烦,是以你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距离死亡越来越近。”
崔妈妈抬起头,重重的点点头,表示程煜说的一切都对,只是不知道程煜把现实说的这么残忍有什么意义。
此时,程煜话锋一转,说道:“阿姨,我看您应该不像这个村里的其他人那样,教育程度那么低吧?您和叔叔……?”“我是农业大学毕业的,你叔叔原本是个中专生,也是学的农。当时五三农场改革,需要现代化农业人才,我和你叔叔就被招进去了。然后你叔叔又参加了自
学考试,后来也拿到了本科文凭。”
崔妈妈还是满脸不解,不明白程煜问这些是什么意思。程煜道:“是呀,您和叔叔都是大学生,虽然这些年一直都是做的农业工作,但你们的见识应该比村里其他人要强太多了。楚楚姐也是,吴东大学的高材生,还被保了研,毕业后学校甚至把她留了校,虽说不是教职岗位,而是在校办的出版社工作,但吴东大学好歹也是全国前十的高校,硕士学位一般很难留校的,这
一点您应该知道吧?”崔妈妈点点头,程煜继续说:“既然您家其实也可以算是高知家庭了,可为什么都那么糊涂呢?楚楚姐是因为性格和童年少年经历的缘故,比较执拗,不想给
任何人添麻烦。
但您和叔叔,虽然我比您年纪小那么多,但这一点我真的得说说您。国内的医院和专家表示他们没有把握处理楚楚姐的病情,但不代表国外就没有啊。我们国家的医疗水平现在的确哪怕在世界上也是领先的,可那也得分跟谁比吧?跟周边国家比,当然是要强一些的,可哪怕是同为亚洲的日本,医疗水平只
怕也在我们国家之上。
我们不妄自菲薄,可也不能骄傲自大吧?并不是说国内的专家说没把握,这个地球上就没有人能解决楚楚姐的问题了。事实上,您和叔叔应该都明白,楚楚姐的病情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因为那个肿瘤生的位置不好,强行手术很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医生再如何情怀高洁,
也得为自己的声誉以及医院的声誉考虑。当然,只要你们同意签署手术责任书,我相信国内也总能找到医院为楚楚姐做这个手术的,只不过把握性太低,无论是您,还是叔叔,又或者是楚楚姐自己
,都觉得没那个必要。几乎是必死的局面,手术费用又那么高,所以只能选择放弃。”崔妈妈面色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眼泪汩汩的流下,泣不成声的说:“我们对不起楚楚啊,小时候就没陪过她,好在她争气,考上了吴大,还被保送了研究
生,最终留了校。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程煜摆摆手,说:“阿姨,这倒也不能这么说,您和叔叔也尽力了,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以你们家的条件和力量,想要找到一个更合适楚楚姐的治疗方式,的确很困难。我刚才说那么多,意思是您家里也算是高知家庭,就该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人和人在阶层上,其实注定是不一致的。以你们家的条件,无论是生活圈子,还是工作圈子,又以及经济条件,的确根本不允许你们带着楚楚姐满世界的去寻找更适合楚楚姐的医生以及获得更佳的治疗方案,但是,楚楚姐的学
生里,却未必没有这样的人呐。”看到崔妈妈似乎要说话,程煜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继续说:“我不是说要捐钱给你们,或者资助你们带着楚楚姐去国外寻医问药,事实上她的身体状况可能已经不允许你们这么去做了。帮助和帮助之间,也不是完全相同的。不想给别人增加负担,这固然是楚楚姐自强的表现,可一味的拒绝别人的帮助,这实在是胡涂啊。有些帮助,对你们而言高山仰止,但对提供帮助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就比方说我和小雨,不瞒您说,我们家都是从商的,经济上肯定比你们家强
太多,我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我想告诉您,我们家的社交圈,也是大到您和叔叔以及楚楚姐可能无法想象的程度的。比方说,美国有个脑外科的顶级专家,在这个领域放眼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们家想找他,恐怕即便是排队都没有排到的可能。但对于我和小雨而言,那就是一个电话直接打到那名专家的助手手机上去,并且无论他忙成什么样,也都会抽空分析一下楚楚姐的病情,以确定到底有没有可能动手术的事。这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