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九伺候一番,婠婠也累了,很快睡着了。这一个下午她被折腾得够呛,第二天睡不醒来,是被外头的吵声闹醒的,兰九已经进来,婠婠问道:“哪里来的声儿,管家也不管管?”
兰九从头开始解释,“今早家里来了一群客人,全是棉城米业有头有脸的老板,是来找二爷改主意的,昨晚上二爷从家里离开,就去了外头,把米业商会的老板聚在一块,说要提早收割稻子,好提早为蝗灾做准备。现在稻子还没熟透,割了只有一半收成,各行各业都会受到殃及,影响最深的莫过于农人,他们忙活了一年,全指望着收成来挣钱,二爷这么做,是断他们的生路。”
婠婠想起了昨晚,薛凤还轻蔑否定,今天却真这么做了,看来心里早有定数,嘴上非要叫她难过才高兴。
婠婠嘴上还是护着他,“为了一场不可能会来的蝗灾,这么做的确是叫人恨,可是蝗虫真要来了,那就一粒米也不会有了。两条路子,二爷指给他们的一条生路。”
兰九道:“二爷这个抉择太大,谁也不同意,外头闹得正凶,只有主子明白二爷的心。”
这话讲得他们情投意合一样,婠婠不以为然,不过,她瞅了瞅外头,这么闹法,薛凤也不管,看来是铁了心,蝗虫来了,现在骂他的人回头都要感激他,这也就算了,要是最后蝗虫没来,那他真是断人生路,坐不稳绵州首富的位子。
薛凤下这决定,不止米业商会闹了起来,闹最凶的还是那些农人,他们纠结成一队,要寻薛凤的麻烦,薛凤对着这些低微的人,破天荒放下了大富人的架子,亲自出来安抚,他言辞真切,以道理严明,最重要的,当所有人的面许下承诺,蝗虫不来,农人损失多少,薛家米业悉数赔偿。
农人得到了利益上的保证,心才彻底踏实下来,不再闹了,各回各家。
薛凤的额头却被刚才一个激动的农人拿石头砸破,他可以避开,但没有这么做,当场见了血,这么一闹,反倒震慑当场,不至于闹大。
一场风波戛然而止,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谁也不知道蝗虫会不会来,天儿是越发闷热,大喇喇的太阳罩住整个薛府,婠婠也没了精力爬树烤蝗虫,懒懒睡在凉席上,热汗一层层冒出来,实在热得不行了,叫兰九过来扇扇风。
“这把扇子怎么样?”兰九掀开帐子,手里拿了一把新扇子,扇面上画了一只只蜻蜓,别具可爱,兰九坐在床边上给婠婠扇风,两人凑近了,婠婠才瞧见她脸上也挂了细汗,拿帕子给擦擦,“入夏以来就没见过你掉一滴汗,还以为是个冰人做的,今天掉了这么多,你也是热坏了,待会多喝一碗绿豆汤。”
兰九低着头任由婠婠擦干额头,呼吸之间,喷洒在她手心,不知不觉,高高的鼻梁上沁出了微微一层汗,温柔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喑哑,“谢主子的赏赐,奴婢爱喝绿豆汤,甜溜溜的,每每到了入夏,也只有喝一口绿豆汤,才能消暑。”
婠婠枕在兰九腿上,仰着脸儿望住她,随口一笑道:“原来兰九也爱吃甜的东西,看来我们口味差不多,还没问过你,你家乡是在哪儿?”
兰九声音低起来,“奴婢从小就进了薛家,记不得自己的身世,有回做了错事,被罚在太阳底下,人晒得晕乎乎的,当时的小夫人看我可怜,给我吃了一碗绿豆汤,打那时候起,我就记住了这味道。”
婠婠握住兰九的手,“你以前真不容易,对了,小夫人是谁,我只是听过薛大夫人,那是二爷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