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基眼睛眯了起来:“贵使说念在和我大明的交情,那本将倒要问问,既然如此,为何允许我大明反贼一直留在黑山?莫非林丹汗有其他心思?”
使者狡辩道:“大汗率领察哈尔部到达漠南之时,黑山众已经在这里,他们虽然是明国弃民,但对大汗极为恭顺,愿意进贡粮食牛羊给大汗,故大汗准许他们在黑山屯驻。”
“呵呵,我不管你们蒙古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尔等接纳我大明反贼确实事实。本将奉朝廷命令清剿黑山反贼,现在王嘉胤等贼首已经授首,但还有部分贼人逃入草原,必须彻底清剿,至少要等清剿完所有反贼之后,本将才会率部离开黑山。在此期间,任何人阻挠本将清剿流贼,便是我大明的敌人!”李鸿基冷笑道。
无论是击败王嘉胤之役,还是出兵黑山,都有很多流贼逃入草原,对这些流贼的下落,李鸿基自然不愿理会,但不妨当做应付蒙古人的借口,至于什么时候剿清反贼,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眼下大明和蒙古的局势已非从前,自从隆庆封贡以来,大明和蒙古之间再无战事,靠着经济控制,蒙古人对大明越来越依赖,现在的蒙古人早已不是当年雄霸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战斗力孱弱的很。蓟州之战充分证明,同等数量的蒙古人根本不是禁卫军的对手。
正是背后有着强大的禁卫军,李鸿基对蒙古人丝毫不畏惧,哪怕对方是“全蒙古”大汗的使者。
建奴威胁在即,李鸿基不相信蒙古人敢和自己动手。
见李鸿基口气强硬,那使者便软了下来,开始试图讨价还价:
“先前王嘉胤在的时候,许诺大汗两万石粮食,你们既然在黑山驻军,也当给我们两万石粮食才行。”
李鸿基摇摇头:“对不住,王嘉胤走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粮食,现在黑山的存粮很少,尚且不够我军所需,念在蒙古和我大明之间良好关系上,请贵使回禀林丹汗,可否支援我们一些牛羊?”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据我所知,王嘉胤走的的时候并未带走多少粮食,田地里大部分粮食已经收割入库,就在这黑山寨中。”那使者仿佛清楚黑山内部情形,直接点明道。
李鸿基矢口否认:“贵使误会了,并无此事,黑山寨中真的没有多少粮食。”
使者无奈道:“实在不行,卖给我们一些也行,我们愿意用牛羊来换。”
李鸿基诧异道:“朝廷最近不是在张家口和得胜堡开马市了吗,你们若是需要粮食可以从马市去换啊?”
使者一脸苦涩道:“马市粮食价格太贵了......”
大明每年都开马市不假,也允许蒙古人在马市交易粮食等物质,但马市粮食的价格是大明内地的数倍以上,蒙古人往往两只羊才能换取一袋粮食。而黑山贼种的粮食要便宜的多,至少比马市便宜两倍,这也是蒙古人允许王嘉胤等数万人呆在黑山的原因。
李鸿基想了想:“我可以答应卖给一部分粮食给你们,但需要得到上面的同意,这样吧,再等半月,半月之后会给你们消息。”
黑山寨粮食虽多,但李鸿基也无法决定粮食的用途,他虽然是两千延绥军的统帅,但延绥军并不属于他,所以必须向张世泽禀告,至少要得到张世泽的允许。
得到李鸿基的答复后,使者便离开了,说半月后再来。李鸿基再次写下书信,命人快马送往榆林。从黑山到榆林快马也就两日路程,半个月的时间自然足够张世泽做出决断。
两日后,张世泽便收到了李鸿基的信,看过之后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私下派兵攻掠黑山的事情,张世泽可以自己决定,毕竟他是统领一方的一镇总兵,有权决定出兵与否,只要事后向朝廷报告便可,至于孙传庭,因为互不从属,他甚至都不用向孙传庭报告。
可是否和蒙古人交易粮食,却事关大明对蒙古的贸易策略,孙传庭是三边总督,负责宣府大同榆林三镇边防,必须向其请示,张世泽自己也无法做主。
于是张世泽写下一封书信,把事情始末详细描述,命人快马送往大同城。把信送去之后,张世泽便把此事抛之脑后,他的任务是整编榆林卫,现在正忙着清理军田,每日的事情实在太多。
孙传庭接到书信后,沉吟了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黑山可以和蒙古人交易,但前提是林丹汗必须同意明军在黑山驻军。
是的,孙传庭也看上了黑山的价值。
黑山优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不论是联合林丹汗在草原上共抗建奴,还是大明将来有意经略河套和漠南的话,黑山都是个极佳的前方基地。
眼下建奴势力远不如从前,相信剿灭建奴用不了太多时间。大明拥有禁卫军这样的强军,将来岂能不收复河套?到时黑山便会发挥其作用。
当然,林丹汗也不会不清楚黑山之重要,但蒙古人势弱,察哈尔部随时面临着建奴的攻击,林丹汗自顾不暇,把黑山送给明军完全有可能。
做出决定之后,孙传庭果断派人前往黑山和蒙古人谈判。而事情的走向也确实如孙传庭所料,获得了一批便宜粮食之后,林丹汗爽快的许诺,明军可以暂时驻扎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