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蛟这番近乎哀求的话,左良玉却是根本不为所动。
他紧绷着脸,冷峻肃然,那下撇的嘴角,毫不掩饰地表明对湖广督抚何腾蛟的轻蔑与不屑。
见左良玉这般表情,一旁的御史黄澍,原本就心下大不以为然,此时察颜观色,更是冷笑着接过话来:“何督抚,你这般话语,未免言之太过。你要知道,朝廷派宁南侯发兵北上,去攻夺鞑清治下的河南,其真实用心,却是何其险恶!”
“啊?黄御史,你何出此言……”
“哼!何督抚,你也是为官之老臣了,朝廷这般调派,究竟是何居心,你真不明白么,如何还硬要揣着明白糊涂!”黄澍敛起笑容,神情瞬间变得峻厉:“朝廷此举,无非是要让宁南侯与去鞑虏两虎相争,互相折损,以达到借寇削藩,借刀杀人之目的罢了。那清虏战力强悍,兵马众多,若是我军此去对战,无论胜败,必会大遭损失,大伤元气,那朝廷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就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宁南侯手下兵马大失,人心丧乱,哪里还会有再与朝廷对抗的实力!如是那般,可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凭朝廷宰割收拾了。”
黄澍这话,戳中了左良玉内心最为柔弱的心结。
是啊,自己之所以能拿朝廷不当回事,能与朝廷一直对抗却稳如泰山,还不是正因为自己手中有这支百万兵力的军队么。有了这支雄厚兵马在手,才是自己与朝廷对抗的最大本钱啊。
如果自己真的傻乎乎地听从朝廷号令,调派大军北上抗清,那还真如黄澍所言,自己的百万大军,无论胜败,必会大受损失,以至于一蹶不振,再无与朝廷对抗的实力与勇气。
朝廷这招借刀杀人,真真用心歹毒啊!
何腾蛟脸色黯然,他急急辨道:“黄御史,宁南侯,你们这般作想,未免太过一厢情愿。要知道,万一鞑寇攻势猛烈,大明有失,那可就……”
“何督抚,你就不必多言了!”黄澍毫不客气地打断何腾蛟的话:“在下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军还未来得及灭了小朝廷,那清军便已打过江去,先把那朝廷给灭了,使得我大明再无主首,最终一盘散沙,再被清虏各个击破是吧。”
见何腾蛟又欲辨解,黄澍却又冷笑道:“何督抚,难道你真的以为,宁南侯手下百万大军,皆是吃素的么?再说了,我军顺流而下,岂非更比清虏自北南攻,要容易得多么?要知道,他们还有江北四镇的数十万兵力要打呢,又如何会抢在我军前头夺占南京?更何况,等到我军拿下南京,灭了那小朝廷,重立新主,再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调转头来对付清虏,岂非更加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