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是要表面上施的不错,仇,当然也是背地里要报的啦。
于是就在没几天后,薛域半眯着眼睛倚靠藤椅,边吃糖边悠悠然听取残山的来报。
九夫人在返乡的途中遭遇流匪,不但全部财物被劫走,连她能用来吃饭的右胳膊也被人给活活打断了。
十三夫人在山路上时不慎滚落山谷,勉勉强强算保住了命,可两条腿也都因此摔断掉了。
以及住在别庄的薛植生母十九夫人,也无缘无故吃错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容貌尽毁,且变成哑巴,再没法说话。
甚至连已经嫁为人妇的薛灵薇和薛灵芙两姐妹、前日去京郊庙里祈福完毕后,二人同乘的马车居然在返程时意外翻掉,导致她们摔到轻则失明,重则失智。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得亏这些姐姐妹妹们都各自分散在举国的天南海北,互相不同,否则齐聚一堆,简直肥水不流外人田,全家承包本年度的南晋比惨大会。
他八岁刚被接进侯府时,就被人当头泼了一大盆冷水。
九岁时被冤枉偷首饰,十三夫人踩着他的小手在地上碾来碾去。
薛植出世后,他被指责为不干净的低贱杂种,不配住在侯府。
这仇嘛,只要不报,那就永远不会有过去的时候。薛域凝神看着排列在他手中,早就泛黄褶皱的一张张用来清清楚楚记仇的小纸条,使劲给它们全部撕碎、播撒到地上,这不才算彻底解决完了吗?这才像话。
以德报怨的善良好人,谁爱当谁当,他偏偏要以恶制恶,哪怕当个大魔王。
可是不对啊,本侯似乎不,肯定是忘了什么事儿!薛域自言自语地琢磨着,刚想站起来离开藤椅,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重重倚靠了回去,从荷包里摸出来一颗糖,捏在指尖细细看着,轻轻扬了扬唇角,大魔王也不一定只会报仇啊,可也还记得,要报恩呢。
在他这有生以来的十几年岁月里,始终不见天日,充斥着黑暗和腐坏,他拼命地挣扎和努力,拖着具伤痕累累的残躯四处寻找,精力都耗费完了才找得到那么一丝破云的亮光,原来真的会有人,诚心诚意地对他好。
但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地里,他都从没完完整整地喊过她的名字:齐笙。
薛域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那要怎么报她的恩呢?
一个时辰后。
薛域坐在浴桶里边撩水边闷头寻思:所以我究竟该怎么报她的恩呢?
两个时辰后。
薛域换过寝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憋得越来越烦躁:那到底该怎么报她的恩呢?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