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芸诺恍然大悟,难怪韩梅愿意和她站一起说话,估计有话和她说,被她一番话打断了而已。
夜□□临,热闹的院子渐渐安静下来,床榻上,沈芸诺和裴征一人占着一角,两人背靠着背,各怀心思,睁眼至天明。
沈聪喜欢吃银耳,叫裴征又去了趟山里,回来收获颇丰,不仅摘了银耳,还猎到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院子里,沈聪边处理鸡,边和沈芸诺说山里的事儿,“咱村子里有猎户,家里没田地,理得远,好些年不和其他人走动了,这回回家,我寻思着上门问问,若学会打猎,不说挣多少钱,偶尔吃炖肉也好。”
路上,他也和裴征说过,左右他家也没有田地,打猎能消磨时间,只是手艺都是祖上传的,不知晓人家乐意教他不。
沈芸诺微微一怔,脑子有片刻的失神,自己想着事儿沈聪没发现她的反常,“我的名声方圆十里都传遍了,那家猎户不爱和村子里人的走动,只怕忌讳更深。”
难为他为这个事发愁,裴征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话,“试试吧,别人也是靠着打猎吃饭,没得叫人家难做人。”
回过神,看裴征和沈聪说起上门礼的事,她缓缓低下了头,她不是原主,不是所有的人她都清楚,这一点,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的。
沈聪和裴征摘了菌子,晚上做了个菌子烧鸡,里边加了少许的茱萸,满院飘香,沈聪和小洛坐在院子里,闻着味道感触颇深,还是小时候,罗氏带着两个儿子进门的那几年,他和沈芸诺脚不离地的干活,两人尝尝捡了别人家丢弃的罐子碗,挖了野菜偷偷煮来吃,那时候,他就觉得沈芸诺做的菜最好吃,后来,分了家,他存了弥补的心思,什么都不让沈芸诺做,自然也不会让她去灶房干活,这几日在裴家,看沈芸诺前前后后操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将编好的草蚂蚱递给小洛,郑重其事道,“小洛,你娘是不是很累?”
小洛一脸迷茫,顺着沈聪视线望向灶房,笑道,“娘不累的,娘很高兴。”
沈聪不明所以,看小洛脸上尽是笑,倏然跟着笑了起来,“是啊,你娘不累。”分了家,裴征向着她,日子有奔头,如何会累呢,沈芸诺和邱艳是同样的人,不到最后一刻,脸上永远带着笑,不给人惹麻烦。
稻穗黄了,那日,村里来了三个身形壮硕的汉子,方正脸,一进村子,引来不少人注目,问了沈聪住哪儿,朝着裴家的方向来了,好事者忍不住偷偷跟在身后,以为是沈聪在外边得罪了人,裴家院子,开始收稻谷了,宋氏拿银子去上水村买了半斤肉,裴老头裴勇去田里割稻穗去了,韩梅和裴秀在家。
亲事定下,裴秀愈发大门不出,宋氏的意思,叫韩梅忙的话找裴秀搭把手,韩梅哪敢使唤裴秀,好比这会,锅里的水沸腾了,韩梅正在切肉,满手的油,灶眼里的柴火烧得正旺,裴秀在一边坐着,盯着她刚刚涂抹丹蔻的指甲,无动于衷,韩梅张了张嘴,搁下倒,随意的在衣衫上擦了两下,转身灭了灶眼的火,将宋氏捎回来的水壶加满水,结束了,裴秀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这时候,院门口传来震天响的敲门声,吓得韩梅身子一颤,在窗户边探出个身子,见是不认识的,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们找谁?”
对方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盯着韩梅,“我们找沈聪,他不是来他妹子家了吗?”
屋里,准备午饭的沈芸诺听着动静,忙推开门,“是狗瑞哥吧,我哥去田里了。”
今早,沈聪出门的时候才说了找了几个人帮着收稻谷,趁着天好,收回来沈聪还有别的事情忙,一早上,沈芸诺都想着做些什么吃的,家里粮食不多,裴征说随便吃点,她也不能太过随意了,沈聪结交的人,她有所耳闻,皆是名声不太好的,有沈聪在前,对他的一帮朋友,沈芸诺没有一丝反感,站在门口请几人进屋,几人脸上这才有了表情,“客气啥,聪子叫咱来帮忙,你说说田的方向,咱哥几个直接过去了。”
几人都是认识沈芸诺的,不过沈聪管得严,不准他们和沈芸诺说话,沈芸诺在家,几人说话都得低着声音,害怕吓着她了,故而,虽说见过几次面了,双方说话还是头一回,纵然是脸皮厚的,也不免红了脸。
裴征不在,小洛在院子里玩,想想请几人进屋不合适,沈芸诺不强求,给几人带了两壶水,指了田间方向,这才回屋继续做饭,视线和韩梅在空中交汇,无言以对。
几人都是干活的老把式,到中午,裴征的半亩天已经差不多了,旁边的宋氏又气又酸,刘花儿和裴万干活偷奸耍滑,周菊早上要洗一大家子的衣衫也不在,田里的活,几乎还是靠裴老头和裴勇,宋氏来了气,坐在田埂上指桑骂槐,“咱家可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几个儿子,要么不争气好吃懒做,要么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裴老头弯了一早上的腰,直起身子,腰酸得厉害,听宋氏骂得起劲,神色一凛,训斥道,“说什么呢,今日太阳好,还不赶紧割,若下起雨,有你后悔的时候。”
情不自禁地看向隔壁的田,黄灿灿的稻穗没了,几个汉子手脚麻利地抱着稻穗往回走,再看看自家,裴万和刘花儿蹲在哪儿一动不动,裴勇和裴俊老实,饶是如此,干活哪比得上沈聪找来的一帮人。
隔壁田里的汉子看裴征稻田差不多了,揶揄宋氏道,“婶子可别乱说,您生的几个儿子出息着呢,不说勇哥,瞧瞧阿征哥,才一上午,田里的活儿就干完了,吃了中午饭,还不得帮着您割稻穗?”
宋氏心里倒是有这个想法,有人帮忙干活何乐而不为,嘴上却是不肯承认的,仰着头,意有所指道,“咱家分了家,老三家的亲戚哪好意思帮我干活,就怕聪子干完了这边的活儿还有其他事情忙呢。”
宋氏嗓门大,又有意叫所有人听见,声音更是比平时高,裴征家刀具少,亏对方想得周到自己带了,否则,人多也只能干等着,听了宋氏的话,田埂上准备回的裴征停了下来,不等他说话,沈聪已经开口了。
“婶子说的是,谁家里是整日闲着的?帮着将稻穗上的谷粒打下来我就回了,婶子得空的话,可要帮我妹子守着这点粮食,分家得的田少,这么点粮食,不知道够不够吃呢,不够的话,到时还得问身子借点,您可别见死不救啊。”沈聪嗓门粗犷,声音萦绕在田野上空,宋氏气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
裴征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出声阻止。
前两日猎回来的野鸡,撒了盐储存着,沈芸诺炖了两锅银耳菌子野鸡汤,又蒸了两蒸笼的粗面馍馍,炒了四个素菜,准备的量多,野鸡菌子银耳汤直接用水桶装着,沈聪蹙了蹙眉,转身和几人说了什么,折身回来,手里多了几个铜板,不等沈芸诺反应过来塞进她手里,“早上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别太客气了,他们都饿惯了,一顿饭不吃算不得什么,你这么破费,他们走了,你和阿征日子怎么过,这钱,就当是午饭钱了。”
搁回来的稻穗晒了才好脱粒,沈聪打算傍晚全部弄出来就和人回家了,这几日,邱艳带着大丫回娘家了,他得绕着去邱家接人,不想沈芸诺准备了丰盛的午饭。
握着铜板,沈芸诺手心一片濡湿,知晓沈聪的性子,收得很是干脆,沈聪还以为她开窍了,待看到桌上的酒,沈聪一脸无奈,狗瑞几人则双眼发光,偷偷地打量沈聪,看他点头后才伸手拿酒瓶子。
沈芸诺和小洛在灶房吃饭,随后将院子里的稻穗翻晒了一遍,来来回回反复晒,寅时了,屋子里的人才吃完饭,走了出来。
太阳西陈,院子里,七个汉子汗流浃背的忙活着,沈聪严肃着脸不准沈芸诺准备晚饭,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暗下,院子里的稻穗总算处理完了,盯着高高堆起的谷粒,沈聪爽朗笑道,“事儿做完了,咱也该回了,过些日子,我得到确切的消息了再来。”
沈聪回杏山村学打猎,成了自然要教裴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