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照忽地明白了这一身疹子的由来,气得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你给我穿的袍子里是不是有芦花呀?”
沉见徴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说:“这袍子是新制的,我,怕你穿着不舒服特意换的,芦花只有一点点,大多是棉絮,很软了。还是不好穿吗?”
她破涕而笑,无奈地嗤了一声:“你这大傻子,我碰到芦苇就要犯瘾疹,这新制的衣裳,芦苇自然也是新鲜的,比上回你给我的旧衣裳更可怕呢。你还给我闷在被褥里,没犯哮病咳死,都是我命好了。”
裴玉照才说完,忽地疾风骤雨般咳起来,这咳意来得迅猛,甚至她自己都反应不及,措不及防地呛到了口水,喉咙里挤出来的气声细如悬丝,又紧小又微弱。
沉见徴的惊讶压过了愧疚,立即到窗下的几案上倒了一盏水来,喂到她的唇边。
穿行在轻纱里的月光早就如潮水褪去了,这卧房隐约有些狭窄。
她的卧房已是镇国公府里最大的一间,比裴容宁自己的还大上两倍,从前她与许多侍女待着,尽显宽敞明亮。这时只是容纳了三个人,却莫名拥挤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逼仄的天色,逼仄的咳嗽声。
他们三个没一个好受的。
一个正犯哮气说不出话来。一个紧张得手足无措,在上房四处搜找她吃的药。一个在静悄悄的屏风后,盯着几案上的白瓷瓶子暗自煎熬。
如果妹妹再咳下去,裴容宁难保自己不会自投罗网。
好在那家伙翻找到了白瓷瓶子。
裴容宁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却听见妹妹宁可裹着咳嗽声,也要急匆匆地交代:“明天一早,你拿了钱买宅子去,顺道再买几身好衣裳。我明天就要搬过去住,明天就要见到你丢了这些破衣裳!”
妹妹走了,与那个人一起去浴室里沐浴,彻底把他遗忘在没有灯火的夜里。
他曾短暂地挽回了妹妹的心,如今都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