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婶在那儿气急败坏地摆弄花瓶,发现不行,嚷嚷着叫人赶紧去请外头的花艺师过来。
只怕城里能让茉莉小姐看得上眼的花艺师这会都在布置过几天的商会剪彩现场,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佟闻漓在一旁大概听懂了,她看奈婶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主动上前说到:“奈婶,不如我试试?”
奈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阿漓小姐之前就布置过一次花艺摆放的,但那次只是要热闹些,放足够多就行了,这回不一样,那茉莉小姐她见过的,很挑剔的,还讲究些什么架构、线条、色彩……谁能满足她的要求啊,况且阿漓小姐是客人,先生依旧吩咐尽量别让她干活了。
“您看让他们先去找花艺师,我先处理这些剩下的花束,同步进行,虽说我做的不一定能让茉莉小姐满意,但也总能比过到时候什么安排都没有。”
奈婶听她这么说完,觉得有几分道理,随即就让人把花都拿了过来。
只是拿过来的时候奈婶又连连叹气:“怎么就这么不凑巧,集市上的茉莉花偏就这么少,阿漓小姐,茉莉小姐很讲排场的,布置下午茶长廊这些怕是不够啊。”
佟闻漓站在那儿,扫过她手里有些残次不齐又数量又少的那些花束,伸手从里面扒拉了几下后,就回头对她说:“奈婶,能让人再买些白玫瑰和洋桔梗吗?”
“好好好。”奈婶招呼着人,“听到了没,快去买。”
“要多些。”佟闻漓在他们前脚出门的时候后脚叮嘱到。
“阿漓小姐,那这边,这边我先交给您了。”奈婶见长桌上那些唯有开放毫无章法的茉莉花有些头疼,偏偏那“西贡往事”今日限定的蛋糕甜点还看人下菜,她要不亲自去拿,怕是下午连糕点都没有了。她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如今也只能让阿漓小姐先顶上,等人把外头的花艺师请来了,这事也能了解。
奈婶急急忙忙地都动了家里备着给先生用的司机赶去拿甜品,西贡路况今天一塌糊涂,她梳起的头发都被颠簸地掉下发丝来。
“西贡往事”店里慢悠悠小资情调飘摇,奈婶匆匆往贵宾室,里头制作师傅不紧不慢看到她的预定牌的时候,轻轻叫一声“贵宾预定”,精巧的法式甜品才被送出来了。
可算是拿到了,奈婶又匆匆忙忙往回赶。好不容易到庄园,迎面去找花艺师的人又慌慌张张跑过来,给她一个晴天霹雳:找不到临时可以用的花艺师。
天爷啊。雪上加霜。
经过世面的奈婶也一筹莫展。
她让人把甜品拿下去放在冰箱里,扶着额头往花园长廊走,心想实在不行要不就拿那些花凑活一下吧,先生追究起来,罚她半个月一个月工钱,她也认了,总归是她没把事情办好。
只是等奈婶走到茶歇花园长廊那一块的时候,却傻眼了。
眼前穿着一条草白色裙子的姑娘此刻手里正拿着一个花架。
普通的花枝被她缠绕在一起,用较为隐形的铅丝固定成一个板面,深绿色茉莉叶大面积地成了底色,上头的洋桔梗和白玫瑰以此错开,繁杂之间又用了未开的茉莉做点缀,这样看起来,像是整片茉莉都开起来一样。
她有些费力地托着那架子,见到站在那儿发傻的奈婶,连忙说道:“奈婶,您能帮帮我吗?”
奈婶连忙叫人一起上去帮忙接着。
佟闻漓转过身来,把固定好的花束从桌上拿起来。奈婶伸手去接,原来那花束远不止这些,下面还挂了一些垂条的藤蔓,高高的做成花树瀑布,茉莉清香飘荡。
“挂在那个门廊上,剩下的一些,进门来的铁栅栏上去绑一些。”佟闻漓把手上的那长花瀑布教给那几个个子高的家佣,“麻烦啦。”
那长廊门上挂上花架,垂荡下的花穗在风中飘荡。半开的露天客厅顿时就精致多了。白绿色相间,花朵错落有致,审美别致,淡香阵阵。
奈婶在那儿连连赞叹:“阿漓小姐,您的手也太巧了吧,您从前学过花艺啊?”
佟闻漓站在那花架下拿了剪刀抬着头还在那儿修剪呢,听到奈婶这话,笑着摇摇头:“没有的奈婶,我就想着按照记忆中的那样式也做一个,试了一下,好像不错。”
“那您是有天赋。”奈婶这会才悠闲地拿着一个茶杯,又恢复成庄园里宠辱不惊的管家样子了,在那儿淡定咂嘴说道:“城里那些个花艺师的技术,也就那样。”
“奈婶,剩余的,能麻烦您找人按照这样的花束搭配吗?”佟闻漓又举起她搭配好的一小束扎着草绿色丝带被插在瓶中水养的花束。
“是是是。”
她一个做了几十年管家阿姨的人,现在阿漓小姐说什么她就心悦诚服地照办,她叫来几个手巧的姑娘。桌面摆放的花束不是单一整齐的只是插花而已,长短和色彩都有讲究,主次分明,相得印章。她让他们按照她的样式照葫芦画瓢地画着,虽不能做个一模一样,但也只需要阿漓小姐再调整调整就行。
不过一个上午,原先空空荡荡的待客长廊上就变成了白绿相间洋气奢贵的下午茶现场了。
奈婶在那儿直道谢,说那茉莉小姐要是看到了今天先生为她准备的排场,定会在那上流圈子里吹嘘得意许久的。
“先生很看重茉莉小姐嘛?”佟闻漓这样问到。
奈婶一顿,她这样问,奈婶要掂量着怎么回复好。
阿漓小姐当时住进来的时候,奈婶就引起重视了。因为从前那么多名媛贵女借着各种借口想留宿庄园,但先生从未有带人回来。所以奈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佟闻漓很特殊。
但真的调查后来发现她就是之前先生的商船出事故后的一个孤女,先生同情她帮她也是人之常情。
那个时候她发现这小姑娘倒还挺有自己的分寸的,本本分分的,还帮着她干活,看上去挺感念先生的。
不过前些日子,那天晚上奈婶去开门,是亲自见到先生把喝醉酒的阿漓小姐抱回来的,还嘱咐她给他热姜汤驱寒,别说先生抱别人了,她就连先生牵哪个女人的手都没有见过。
奈婶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她想,或许说不定阿漓小姐往后就能一直留在这儿。
只不过在她以为先生和这个姑娘之间还有些什么故事的时候,先生还是跟往常一样,若是哪天回来,也会问问她最近她在干什么,可有吃过饭了,但除此之外的,也就没什么了。
于是奈婶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也是,凭借先生的样貌、财富、地位,宅院的主人应该是家势门楣登对的某个贵姑娘。
但是她还是觉得阿漓小姐好些,她也是不好的家庭条件出身,知道阿漓小姐身上那种生怕亏欠别人的惴惴不安,也明白那种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命运馈赠的感觉。
她不希望她误会。
所以她的话就多了些,耐心地跟佟闻漓解释道:
“不是那样的,那茉莉小姐虽然是商会成员的独女,但先生用不着讨好和重视她,相反,哪怕是她的父亲,联合纺织商会的副会长也决定不了商会的事宜,别看咱们先生没有商会的明面职位,但什么决定没他点过头一概都行不通的。”
“那我们为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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