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的身躯陡地一震,难以言说的寒意从胸腔深处涌起?,他呆愣愣地抬起?头,望向萧渡玄。
脑中是混乱的,连个勉强的章法都梳理不出来。
几个时辰前他还在盛大华美的婚宴上,一边心急如焚地害怕被皇帝发觉,一边激动亢奋地等待着成亲。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成了谋逆叛国的罪臣。
萧言脑海中一片混沌,他甚至想不起?来他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他只是本能地说道:“我没有,陛下……”
但?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又有一人在侍从的跟从下走了进来。
老妇人的步履跌跌撞撞,素来梳理得周正的花白鬓发也乱了许多,钗簪坠落,满脸都是慌惧之色。
那是他的祖母张太妃。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这幅面孔陌生极了。
她?向来是个和蔼淡定?的老妇人,此刻的容色却是这般的慌乱。
“求陛下明察!”张太妃潸然落泪,“世子对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一定?是被人暗中陷害,他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的。”
萧渡玄的目光严苛冷厉,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温柔宽容。
“太妃自己看?看?吧。”他将那文书推了过去?,“朕先前就说过,若是世子无?辜,定?会为他洗清污名。”
萧渡玄轻声慢语,眼?底却没有了柔色。
“可若是世子真的有了谋逆叛国之心,太妃应当记得本朝的律法是如何规定?的。”
说罢,他便直接离开了监牢。
张太妃满脸惊惧。
她?颤抖着手将那文书打开,脸色一点点变得煞白起?来。
张太妃向来自持平和,可此刻却再难控制住容色,她?跌撞地扑到萧言的跟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阿言,你怎么这么糊涂!”
萧言的耳边仍然在阵阵地轰鸣着。
他能听得懂张太妃说出的每一个字,但?这些字连成句子以后,却蓦地变得陌生起?来。
“我听不懂,我听不懂……”萧言的声音沙哑,他向后退着摇头,“祖母,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
大雨磅礴,重重地拍打在车厢上,像是巨大的落石往下坠。
沈希的掌心尽是冷汗,车驾已经驶出宫阁许久,但?她?仍深陷在焦虑与惧怕中,担忧下一瞬就会有追兵赶来。
心脏疯狂地跳动着,高悬在胸腔的上方。
那怪异的被人盯着的感觉一路都没有消失,可直到车驾停在平王府,也没有人拦住她?。
沈希强作镇定?,她?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撑起?伞骨。
这个时节不该有这样的暴雨,可今夜就是突然地落了下来,而且这狂风更是恣意得恐怖。
雨丝打在脸上,冰冷湿滑,寒意彻骨。
青石板路都泥泞不堪,深水快要没过脚踝。
在侍从的护佑下,沈希艰难地走进抄手游廊,原本高高挂着的红结被雨打湿,难看?又勉强地挂着。
所?有的喜气?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打破了。
沈希阖上眼?眸,感觉脸庞也渐渐湿了,再抬眼?时视线仍旧是模糊的。
至于方向,更是完全都找不到了。
好在王府的随从够多,众人紧紧地跟着她?,快步地将她?往前院带去?。
平王离家多时,如今掌家的是平王妃,她?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子,就是身体不好,更受不得惊,在顺境时可以将诸事?处理妥当,但?在逆境时就很容易没了主意。
不得不说,沈希的过门的确解了燃眉之急。
眼?下王府的幕僚已经齐聚一堂。
房内全部都是人,平王妃站在门前,见到沈希过来一把就将她?抱住。
她?带着泣音说道:“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
“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平王妃紧紧地拦住沈希,“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厅堂内已经燃起?了火炉,暖如深春。
沈希身上是冰冷的,手脚也是冰寒的,但?此刻被平王妃紧紧地揽住,一种?无?法言说的暖意涌了上来。
以后她?就是平王府的人了。
平王妃不再是她?名义上的姨母,而会是她?真正的家人。
“我没事?的,母亲。”沈希声音微哑,“陛下见过太妃后,就令人将我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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