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瑟闭眼忍痛了一会儿,说话时声音很轻:“想你像上一次那样,陪在我的身边,照顾我。”
赵临鸢看了看他身上的衣裳,很多地方都渗红了血,当真如他所说地那样,“全身都有”。
她轻轻抚摩着他的侧脸,“疼吗?”
褚瑟摇了摇头,“若我疼你才肯留下,那我希望更疼一些。”
“别乱说话。”
“好,我不乱说。”
赵临鸢又看了看他衣上的血,“我跟你说啊,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可以成全你的贪婪,我会帮你换衣,帮你上药,但是……”
说到这里,她垂眸抿了抿唇,声音更低了一些,“但是我从前没做过这些事,若是把你弄得更疼了,你……你便唤御医吧。”
“我不唤御医……”褚瑟急切地回应她,生怕这话说得晚了,她便当真会唤御医一样。
赵临鸢笑了笑,“好,你说不唤,那便不唤。”
她取来了新的衣裳,弯下腰托起褚瑟的脖子,一点点褪去他身上的服裳,有许多地方被血黏住了布料,无法用手剥离,她便找来剪刀,慢慢剪开沾黏处。
时不时的,褚瑟的手便会抖一下,然而他只是闭眼忍痛,什么也不说。
赵临鸢看了看他,脱口而出一句:“贱人。”
褚瑟皱了皱眉,睁开眼,疑惑看着她,“你……你在骂谁?”
赵临鸢面无表情:“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我便骂谁。”
她又仔细瞧了瞧他伤的地方,多是肤薄的穴位处,虽然不伤人命,却可放大伤者的痛楚,她又复斥了一句,“贱人。”
褚瑟笑了笑,但伤处仍有隐痛,他便笑得越来越狰狞。
褪去了伤处的服饰,赵临鸢放下剪刀,扯袖擦了擦褚瑟额上的冷汗,握住他的手,如那时那般抚摩他的虎口处,安抚他身上的痛感。
“鸢儿,你真好。”
“不。”赵临鸢抿了抿唇,“我不是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
“相朝重礼制,而我是未出嫁之身,却一再与殿下有肌肤之近,那便算是众人眼中的放荡女子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恳切,虽然说的都是事实,可她面上却全无悔意。
褚瑟握住她的手,“鸢儿,是我挟你迫你,把你变成了一个不好的人,那我也不是好人。”
赵临鸢笑了,“好,我们都不是好人。”
她又伸手理了理他汗湿的发,“还疼吗?”
褚瑟摇了摇头。
“那我帮你上药,再为你穿衣。”
赵临鸢的动作很轻,时不时便看向褚瑟,生怕又将他弄疼,可褚瑟分明还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除了照顾他之外,其他的意味。
褚瑟叹笑一声道:“鸢儿,别忍着了,你若有话问我便问吧。我当真不疼了,可以和你说很多很多的话。”
赵临鸢被看穿了心思有些窘迫,但也没再藏着心中的疑惑,一边替他穿衣一边说道:“在南阳刺杀我的鬼面人和扶欢有关,所以你才赶到前线将环佩交给我,以求关键时候保全我的性命,是吗?”
这便是她今日以那枚环佩对扶欢做出试探,所得出的结论。
褚瑟不答。
他心里知道赵临鸢已将此事猜得七八,但他终究不愿她知晓得更深。
毕竟她若再如此顺藤摸瓜地猜下去,那便连那剩下的二三事,也就是他自己藏着的算计,也要被她猜到了。
可在赵临鸢眼中,他不答话便算承认了,于是她下定结论道:“那个鬼面人就是褚离歌,而三殿下你今日如此堂而皇之地前往南霄宫对其控诉,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我能猜到那人是褚离歌,褚萧同样能猜到,如此下去,这件事在朝堂之中便不是秘密。你并非打不过褚离歌,你是故意被他所伤,你的目的,便是借今日之事,当众洗刷褚离歌的嫌疑。”
“鸢儿。”褚瑟打断她的猜测,“别再往下想了,朝堂是非混沌不堪,你没必要非要往里跳,日子过得简单一些,不好吗?”
他说的话,赵临鸢心里明白,可她做不到装傻,真相就在眼前,她做不到恍若未闻,视若不见。
“三殿下,褚离歌本来要杀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去帮他洗刷嫌疑?”
褚瑟看着她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褚离歌因此身陷囹圄,褚萧接下来该对付的人会是谁?”
赵临鸢一怔。
褚瑟继续提醒她:“岳皇后已经入了冷宫,你我又大婚在即,褚萧孤注一掷,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我不能让承欢宫成为他唯一的靶子,而褚离歌便是眼下唯一能制衡他的人。”
赵临鸢明白了过来:“你是要借褚离歌之手去牵制褚萧?”
“是。所以这个时候,我一定不能让褚离歌出事。”
赵临鸢沉默了,心中在想,褚瑟果然不是愚蠢之人,幸在当时她未如此想他。
可赵临鸢突然的沉默却让褚瑟有了别的猜测,他忍不住问:“鸢儿,你不希望我对付褚萧吗?”
他深深望着她,几乎要望进她的眼,“你在南阳与褚萧历经了生死,是否也和他生了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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