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栖禅对褚其点了点头,表示她不会那么冲动了。没有到汴京之前,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好好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与亲人团聚。
可她这次真的能活下去吗?
也许是那年在山洞里冻得太狠伤了底子,这些年她一直在调养身体,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今日又是刀伤又是淋雨再加上跳河、救人,她明显感觉她的身体就要承受不住了。
‘也不知道书院里有没有药?不管有没有,都先回去再说,至少先得换掉湿衣服。’
这么想着,她迈步往山上走,褚其快步跟上。
两人下来的时候就走的很难,这会再上去自是难上加难。
没走到几步,宁栖禅走不动了。
褚其逞强说要背她,宁栖禅在水里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的身体状况比她的好不到哪去。
对于他的好意摇了摇头,但也伸手让他拉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走到一半宁栖禅再也坚持不住累晕了过去,褚其求得同样返回书院的村民帮忙,将她背了上去。
回到褚其的斋舍,离开之前宁栖禅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还在。
褚其将衣服拿去烘干,本来想找叶氏给宁栖禅换衣服。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他自己反而被灾民拦住,说着各种他们遇到的困难。
褚其担心宁栖禅穿着湿衣服太久伤身,好不容易脱身后再也不敢在书院中乱走。
回到斋舍,见得宁栖禅面色潮红,再一试探额头,竟是比他的还烫。
他默默说了声情非得已,将门栓上后快速给她把衣服换了。
之后去到厨房,厨房里虽然没了药,姜汤倒是有的。
他匆匆喝了姜汤,正准备端着另一碗回去给宁栖禅喝,叶氏回来了。
见得褚其在厨房,叶氏很是奇怪。m.
“褚郎君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言难尽,叶娘子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那边的山里挖了些野菜,怎么了?”
“我有事请你帮忙,跟我来。”
“......”
叶氏匆匆放下竹篓跟着褚其来到他的斋舍,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小娘子,她有些诧异。
之前在山门的时候乱哄哄的,她并没有仔细看宁栖禅的脸。
“叶娘子,你帮我端着姜汤,我来喂她。”
“要不我喂吧,褚郎君你也不是会伺候人的。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来就好,一会还得麻烦娘子再帮我打些热水来。”
“不麻烦、不麻烦,郎君别跟我客气,我的命都是郎君你救的呢。”
“......”
叶娘子是个可怜人,幼时丧父丧母、青年丧夫丧子,和仅剩下的十一岁的女儿陈月娘一起被婆家人赶了出来。
她实在活不下去了,带着陈月娘正欲跳河,被到河边散心的褚其救下。
那天正是褚槿篱的八岁生辰,褚其想到妹妹不知在什么地方受苦,心里难受。
独自一人来到河边,正巧遇上叶氏带着女儿寻短见。
他得知叶氏的悲惨命运,但还是劝她好好活着,哪怕是为了女儿呢。
叶氏被褚其劝住,不再寻死。
褚其见得她们无处可去,把她们带回了书院。
山长得知她手艺不错,让她们母女在厨房帮忙。
叶氏感念褚其的救命与开导之恩,担心自己与他来往太多会给他带去闲话,只偶尔帮褚其洗洗衣服、或者偶尔做点好吃的给他,当然,做这些都只敢偷偷的。
喂完姜汤,褚其让叶氏找了杜思远来看过。
没有药,杜思远也没办法,只说看她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褚其一步也不敢离开床前,他自己也还在病中,守着守着就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宁栖禅浑身都抖了起来,褚其被惊醒,忙帮她把被子掖紧,可她还是抖的厉害。
褚其没了办法,只好自己也躺进了被子里。
昏迷中的宁栖禅察觉到热度来源,往褚其身上靠了过来抱住他,褚其全身僵硬躺着不敢乱动。
刚开始他还能强迫自己清醒,可后来实在太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宁栖禅却还未醒,他试了试她的额温,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烫了。
“你昨日不是还那么着急要去汴京找人么,不醒过来如何能去汴京,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
午饭时分,大家正在吃着简易的午饭,几个人突然将饭碗一扔,边喊边跑。
“军爷、有军爷来了!”
“......”
院子里的人听到有人来,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个个跟着跑,只见两个以何平为首的军卒从后山过来了。
众人见得有军卒来,你一言我一语,围着他们诉说着自家的苦难,杂乱不已。
何平只得高声问道:
“这里谁是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