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

一处幽静的庭院内，锦晏百无聊赖挂在一颗据说已有上千年的老槐树上。

这庭院本就偏远安静，老槐树又长在幽僻的鲜有人去的西南角，如今正值深夜，这里便更寂静了。

之前或许也有人来过这里，或许也有人注意过这棵树，但没人知道，这棵千年不倒的老槐树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矗立在这里的千年当中，它以旁观者或亲历者的姿态，见证了无数的历史。

那些传奇的荒诞的伟大的昙花一现的历史最终都融入了岁月的长河中，唯有老槐树，熬过了战争与天灾，熬过了所有人为的灾害，最终幸运地活了下来，成了历史的见证者。

一道风声掠过，感觉不到冷意的锦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身后的风声便小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锦晏惊喜道：“乘影！你回来了？”

乘影“嗯”了一声。

他回来的时候，锦晏正在同老槐树说话。

老槐树只是有了意识，并不能幻化人形，也不能开口讲话，是以他并不明白锦晏到底是如何跟老槐树交流的。

“是吗？这么厉害？”锦晏轻笑着揶揄他。

锦晏：“……”

锦晏叹了口气，身体侧过去，懒懒地靠在了乘影肩膀上，温软的声音说：“我本来就是带着诅咒出生的恶灵啊，难道还在乎多一些杀孽？”

乘影手臂几不可见的瑟缩了下，他说：“不知，不过不重要。”

从未见过她这种谨小慎微的样子，乘影以为自己吓到了她，心中愧疚，便轻声说道：“不是说不得，只是这世间事……”

锦晏用脑袋碰了碰他的肩膀，轻笑着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耍帅”的意思，似乎也不难猜。

结果乘影自己都没吃。

锦晏又问他，“杀那么多人，会不会影响你修行？”

乘影摇头。

耍帅？

锦晏被吓得一愣。

乘影：“……”

乘影：“是。”

乘影一顿，又把头转了回去。

看着他的样子，锦晏扑哧笑了一下，乘影脸色没变，可眼神明显觑了一眼锦晏。

她是不饿的，不过她也不想浪费乘影一番心意，所以才多吃了两个。

更多的，比如晃动腿脚什么的，乘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了。

“要看便光明正大看，别偷偷摸摸的，当我看不见吗？”锦晏说。

乘影没回答，只是将那只缺了一小口的包子三两口吃完了。

乘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真的问题一样，转过头，眼底洇出几分笑意，“殿下，这世间能伤我的，不多。”

“不是说不得，那就是说得，不过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怕杀孽报应在我身上。”锦晏说。

“殿下……”

没发现明显的痕迹，才问：“没受伤吧？”

小道士朝着锦晏所在的方向拜了拜，随后道：“国师大人吩咐，今晚月黑风高，不易赶路，请贵人到厢房歇息。”

乘影握紧了剑，神色晦暗不明。

他怕什么？

他怕发生他所控制不了的事，遇上他打不过的人，怕……

“不会”两个字他还没说出口，锦晏又说：“应该不会吧，你是听了我的命令去救哥哥的，你杀那些人，也是为了完成保护哥哥的任务，你不过是间接杀了人而已，真正杀死那些人的是我，那么就算有杀孽，也该报应在我身……”

锦晏：“你说得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见看不见，都不重要，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先住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