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王没料到事情?这?般顺利,微微有些愣神。
皇帝想起裴沐珩,失笑道,“徐家这?门婚事是朕酒后所定,事先没查清楚始末,委屈珩哥儿了?,和离后,朕替他择一贵女成亲。”
熙王岂敢,连忙磕头,“臣惶恐,事实上,那徐氏女端雅大方,是一极好的女子,臣此回入宫,也是她亲自所求,她道自个儿致力于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不愿拘泥于后宅,是以恳请和离。”
“果真?”皇帝微微错愕,旋即露出笑容,“好志向,巾帼不让须眉。”比起给裴沐珩做妻,徐云栖做女医显然更?能发挥所长,皇帝很满意。
裴循闻言满脸讶色,问熙王道,“是她主动提出和离?”
熙王苦笑,“是也。”
纸扇慢慢往掌心?一落,裴循怔了?怔不说话了?。
一听是徐云栖主动提出和离,皇帝又笑了?,问熙王道,“珩哥儿是什么意思?”
熙王一愣,回道,“臣还没问他呢。”
皇帝双掌扶在御案,慢慢挪了?挪镇纸,笑出声,“朕赐婚没有问他,如今你请旨和离也没有问他,你不怕回去他跟你闹?”
熙王心?想,裴沐珩跟他闹就怪了?,他冷眼?旁观儿子这?么多日,可不见儿子对徐云栖嘘寒问暖情?深意切,显然儿子心?里没有儿媳妇,徐云栖心?里更?没有儿子,二人是被迫成的亲。
既如此,何必勉强了?他们。
就在这?时,荀允和突然起身长揖,“陛下,臣认为,此事必须问过?三?公?子。”
方才荀允和听了?半日,敏锐察觉出不对。
裴沐珩的妻子前一日刚救下燕少陵,次日便传出她非徐家亲生之类的传言,这?不是逼着皇家休妻吗?
荀允和想起荀云灵对裴沐珩那一腔情?意,实在是怀疑妻女从?中作梗,是以决不能看着这?门婚事被毁。
如果裴沐珩也想和离,那他无话可说。
皇帝颔首,“朕也是这?个意思,和离是夫妻两人的事,还是得?珩儿首肯,这?样吧,”他与熙王道,“你回去告诉珩儿,朕已答应和离,只需他亲自入宫请旨便可。”
不得?不说,徐氏那两道药糕令他龙精虎猛,只等裴沐珩请旨,他便名?正言顺将徐氏留在太医院,往后吃药糕就方便了?。
熙王离开奉天殿时,裴循寻了?借口?跟了?出来,二人一道顺着台阶往下走。
熙王侧眸问他,“十二弟与父皇说什么了?,父皇这?么快答应珩儿和离。”熙王始终未忘皇帝定这?门婚的初衷。
裴循扬起扇子遮眉,看了?一眼?灰扑扑的天际,笑道,“我总觉得?,徐娘子这?样的人物?,不该束在后宅,珩儿不适合她。”
“对了?,珩儿在都察院,四哥径直去那便可。”
*
陈明山的案子再次爆出来,裴沐珩清晨回到都察院,左都御史施卓便闹去了?刑部和大理寺,三?司都在争取此案的审案权,裴沐珩正忙着呢,黄维从?宫外递来消息,告诉他,有人诽谤徐云栖,说她不是徐家亲生女儿,徐家有欺君之嫌。
裴沐珩这?下是愣到了?,第一反应是有人在针对他,很快又觉得?不对,此事明显冲着徐云栖和徐家来的,
“你出宫告诉王凡,让他去查,看是什么人在暗中作祟。”
王凡是裴沐珩的暗卫,也是他的耳目,黄维待要走,想起什么折进来道,
“对了?,府上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入宫求见陛下来了?。”
熙王入宫定是为徐家之事申辩。
裴沐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左都御史施卓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非要将案子捅出来,刑部尚书萧御却知道这?里头牵扯首辅燕平,试图遮掩,裴沐珩想给燕平反应时机,在一旁斡旋。
至午时,好不容易安抚住施卓,打了?一阵太极,裴沐珩回到文昭殿隔壁的小院,却见自己?父王擒着一青花瓷茶盏站在廊庑望天。
“要下雨了?。”他这?样道。
裴沐珩手中捏着一叠文书,顺着长廊踱步过?去,一面跨入门槛,一面问他,“徐家的事处置好了?吗?”
熙王转身跟了?进去,“陛下没有怪罪徐家。”
裴沐珩脚步一凝,转身看过?来,目色阴沉,“什么叫没有怪罪徐家?此事定是无中生有,徐家是无辜的。”
“徐家不无辜。”熙王抬起眸,将茶盏搁在案上,神色复杂看着他,
“你媳妇儿已在我和你母亲面前坦诚,她着实非徐家女,”熙王将徐云栖的话转述一遍。
裴沐珩闻言明显一愣,指腹间的文书跌落在案上,他面色冷冷,如同一片凿在深渊的湖,掀不起半点波澜。
屋子里陷入沉默。
黄维很有眼?力劲的将人都带出去,小院内只剩下父子俩。
熙王没有久留的意思,站在书房中未落座,片刻后,裴沐珩慢慢垂下眸,将跌落的文书重新理了?理,一言未发。
先是抛头露面行医,又非徐家亲生女。
她身上太多太多未知,令人应接不暇又措手不及。
难怪提出和离。
裴沐珩第一念头是责怪,责怪徐云栖不信任他,什么事都瞒着他,转念一想,她是因圣旨所迫嫁给他,他又有什么理由埋怨。
熙王不问,也知儿子心?里定是一团乱麻,一面是同床共枕半年的妻,一面是世家圭臬朝争未来,孰轻孰重其实一目了?然,只这?一松手,往后他便可娶到符合世家闺范足以助他前程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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