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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门娇媳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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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也是个老学究,不能接受女儿?婚前?失身于人,当时便气得呕血,一病不起?,我爹不愿勉强他,当场下令,着人将我送离江陵,并与荀羽允诺,”

她始终记得爹爹撑在塌前?,气若游丝地道,“此事发生在学堂……我难辞其咎,昨夜也是我准许女儿?去拿书,我只当你在县衙未归,如今想一想,此举甚是不妥,羽儿?,昨夜的事就当没有发生,等?过段时日,我将她远嫁他处,你回家吧,收拾收拾去荆州,再也不要?来江陵县衙。”

荀夫人回忆到这里气得大哭,

“我没想到,那?是我与爹爹最后一次见面,等?我和荀羽离开后,他就死了,他是被我活活气死的,荀羽也因此懊悔不已,便主动替我爹爹办了后事。”

“我直到在城外庄子上住了半月方知爹爹去世,当场昏厥,数日后我醒来时,奶娘告诉我,我怀孕了……”荀夫人说到这里,拽着秀娘的袖子,泪眼婆娑,

“你能想象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怀着孩子的处境吗?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想凭什么啊,凭什么荀羽妻女和睦,我却在外备受煎熬。奶娘也不死心,她老人家劝我沉住气,静待时机。”

“我就这么在庄子上住了两年,孩子生下来皱巴巴的,很?可怜,可她父亲对她一无所知……”

这些事压在她心里太久,沉重地如同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说出来人仿佛也舒坦了些。

秀娘见状甩开她的手,“你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怪得了旁人?你堂堂翰林之女,随意寻个郎君嫁了,必是体?体?面面,你却非要?抢别人的丈夫,此罪难恕。”秀娘骂完,又缓住语气凑过来问,

“然后呢?”

“然后……”荀夫人颓然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脸色发冷,“我熬了两年,一次入城采买,无意中听说秀水村发生了瘟疫,我想那?秀水村可不就是荀羽的老家么?”

“我只当他出了事,即便他对我不理不睬,可我心里始终放不下他,”荀夫人咬着牙,“于是,我便去县衙寻了县太爷的女儿?,可能是天公?作美吧。”

荀夫人说到这里,笑得十分?诡异,始终记得那?日县太爷女儿?眼底亮起?的神采,

“叶姐姐,我告诉你,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想要?瘟疫不蔓延,唯一的法?子便是封村,荀羽不是在荆州州府读书么,此刻那?稚儿?弱母孤立无援,我打算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们,等?那?荀羽回来,只当是瘟疫封村,怪不到我头上!”

荀允和听到这里,发出与荀夫人一般无二的诡笑。

他深知保护妻儿?唯一的途径,便是让自己拥有更大的权力,于是他铆足了劲,寒窗苦读,只希望早一日能进去国子监参与科考,将妻儿?带离荆州。

可他断没料到,县太爷竟然丧心病狂,为了遏制瘟疫,下令封山放火,留在县衙的眼线立即将消息传到荆州府,他先一步去州府,敲鼓状告,州府衙门?闻讯赶忙派人前?往江陵县,州府同意封村,却不许放火。

可惜还?是迟了,等?他赶到时,漫山遍野的林木均成了炭,原本绿意盎然的村子被烧成一个黑窟窿,四处生灵涂炭,断壁残垣,不成模样的尸体?被倾盆暴雨冲刷,顺着泥石流滑入村脚。

他冒雨挖了三天三夜,挖出一截被烧成黑炭的身子,以及套着银镯的小胳膊。

他奔波府衙,救了隔壁两个村,却独独没救下自家村落。

再往后的一段时日,他疯了似的寻县太爷的错处,最后抓到两处要?害,一纸状书告去州府,他在州府衙门?敲了三天三夜的鼓,双手鲜血淋漓,不吃不喝,拼着最后一口气要?替妻儿?报仇,县太爷盘踞荆州多年轻易撼动不了,怎么办,幸在这两年防了一手,他查到有人与县太爷不合,私下利用对方,将案子捅去京城。

不消半月,京城来人办了县太爷一家,秀水村三十条人命,虽有遏制瘟疫之嫌,这场血案依然触目惊心,新?来的按察使?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判了个绞刑,县太爷妻女发配边疆为奴。

妻女已死,那?时的他已无生趣,更无科考的动力,打算踵迹而去,让对方血债血偿。

可能是老天爷不想绝了他吧,那?县太爷的妻女竟是死在了半路。

等?他形销骨立回到江陵,就瞧见叶氏牵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儿?立在城门?口。

那?一日大雪纷飞,单瘦的孩子抖抖索索挨在母亲脚跟前?,他便想起?了盼着他回家的囡囡,心口绞痛不止。

叶氏跪在他脚跟前?,不计名分?,只求他给她一个容身之处,而那?小女儿?睁着葡萄般的双目脆生生唤了一声爹爹。

荀允和绝望地闭上眼。

过去愧于恩师,也愧于叶氏和孩子,他最终接纳了她们母女,可如今才知道,原来叶氏自始至终参与了那?个案子。

只听见屋内的秀娘道,“那?县太爷烧村时,你在哪里?”

荀夫人浑身一抖,避开她灼灼的目光。

“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她们娘俩葬身火海?”

“眼睁睁”三字,猛地划开了记忆的阀门?,荀夫人抱着双臂冷得全身发颤,“我……我……我是没有办法?的。”她哭得难以自抑,

“没有办法??”秀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难道老天逼着你杀人?”

“杀人”二字击中了荀夫人心底最脆弱的神经,她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一个黑色的旋涡,一个跳进去后怎么都?挣扎不出来的旋涡,对上秀娘炯似章氏的双目,她精神彻底崩溃,

“县太爷的女儿?亲自带着人赶到秀水村,上百桶火油铺满了整个山坡,只消点火,一切都?会?被烧的干干净净,县衙官兵先点了疫情最重的山沟,可惜半途,有官兵奔来说是府衙下了令,不许再纵火,荀家是唯二靠在最里头山凹里的两户,离着火点有些远,眼看计划就要?成功,我能怎么办?”

她歇斯底里吼道,

“我趁人不备,不顾一切冲去他家门?口,不假思索将火把扔下去,火啊,就窜了上来。”

听到这么一句,失魂落魄的荀允和再也抑制不住,猩红的双目淬着浓烈的恨,猛地往前?一冲,一脚踢开大门?,如迅雷掠进当即掐住了荀夫人的喉咙,

“你个毒妇!”

他竟留了这杀妻凶手做了枕边人,他简直该死!仿若油锅绞在心口,荀允和理智已被仇恨与懊悔淹没。

他这一下力道用到极致,荀夫人喉咙口被扼紧,她甚至来不及看明白是何人,那?一瞬间?被掐晕了过去,眼看人就要?被荀允和掐死,两名侍卫飞奔而进,一左一右擒住他的手腕,逼着他松开荀夫人。

紧接着大理少卿刘越跃进来,拦在他跟前?劝道,“荀大人,您堂堂首辅,岂能因为这等?恶妇脏了手!”

“来人,将她押下,带回衙门?审问!”

侍卫一面将荀夫人提出去,一面从后颈扎了一根针,荀夫人打了个哆嗦,脖子往上一仰,便清醒了过来。

眼前?侍卫林立,火把如云,一张张熟悉的面容被灯火照亮,或不屑,或冷讽,或嫌恶,只有那?个人,双目似两个泛红的血窟窿,遗世独立般矗在台阶处,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脏污。

荀夫人看清荀允和的身影,所有侥幸在一瞬被欺灭,身子瘫软了下去。

这时,荀念樨跪着爬过来,痛苦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娘,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荀念樨扑在她跟前?大哭。

荀夫人喉咙方才被掐了一把,依然发不出声响来,只喃喃看着自己的孩子,“樨儿?……”

荀允和直到三年后才肯接纳她,因着云灵是外室女,他始终不喜欢她,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儿?子,为了获得他一丁点怜惜,她坚持给儿?子取名念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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