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珩有个习惯,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轻视任何一位对手,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是他?一贯作风,是以他?细细将文国公履历给捋了一遍,罗列出他?可?能的亲信,以做到心?中有数。
如果文国公目的仅仅是藏好章老爷子,事情就简单了。
可?偏偏文国公目的不仅于此,心?思缜密如裴沐珩,又怎会猜不到文国公真正的用意呢,文国公定是想以章老爷子为诱饵,射杀他?。
一旦对方目的变得复杂,裴沐珩便可?以之做文章。
所以裴沐珩撤兵,回到一个安全的境地,等着文国公将人?主动送上门来。
你?既然想杀我,就得乖乖被我牵着鼻子走!
消息很快被递到文国公耳中。
彼时文国公正坐在?一处幽静的院子喝茶。
这是一处布满杂草的荒院,院子多年未修,荒草萋萋,远处假山传来淙淙流水声,衬得整个院子格外幽静渗人?。
很多年前他?曾在?此地遇见?一个人?,结成一段缘,而今日该要做个了结。
文国公独自穿着那身灰色的道袍,坐在?院子正中的圈椅,圈椅旁搁着一高几,上头摆着一副残棋,一暗卫匆匆行来,单膝着地跪在?他?脚跟前,神色惭愧道,
“老爷,咱们的计策被裴沐珩识破了,他?先是轻而易举找到了真正的马车,待辗转将人?追到阜成门大?街处,他?又悄无声息退兵了,眼?下咱们进退两难!”
暗卫不敢看文国公的脸色,将头压得很低。
檐下嵌着一盏孤灯,晕黄的灯芒透过树梢洒下密密麻麻的光影,光影在?他?脊梁上渡上一层清晖,一如当年。
文国公抿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不赖呀,这个裴沐珩。
他?早知这位裴三公子聪慧绝顶,今日还是头一回见?识。
文国公也算裴沐珩半个师傅,在?见?识过裴循那等神乎其技的射艺后,裴沐珩的骑射在?文国公眼?里有些不够看,不过裴沐珩饱读诗书,对政务的造诣却在?裴循之上,这一点?他?可?堪与荀允和相匹敌。
上回盐引换粮一事,可?见?一斑。
但文国公没料到,裴沐珩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今夜交手两个回合,裴沐珩均占了上风。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哪。
文国公当然看出了裴沐珩的用意,他?果然是捏住了自己想杀他?这一点?做文章。
又如何?
文国公毕竟是文国公,很快以尔之矛还施彼身。
“将章老爷子带来荒院,架在?水阁正中,再?点?燃一根火引,等着裴沐珩来救。”
我想杀你?,所以给了你?可?乘之机。
那么?现在?,你?想得到章老爷子,也给了我可?乘之机。
两个人?旗鼓相当。
消息递回裴沐珩处,裴沐珩果然咬着牙苦笑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
文国公不仅将人?摆出来,更是限定了时间。
他?若真这么?好对付,就不是当世之张良了。
裴沐珩压根没有迟疑的机会,很果断下令,
“进攻荒园!”
荒园离着虎贲卫驻地并不远,很快马车被斩游护送到了荒园,裴沐珩的人?也抵达此处。
燕少陵的副将飞快出兵将整座荒园包围住,虎贲卫中郎将斩游坐在?马背上,双手环胸看着他?牙疼,
“大?晚上的,你?这是做什么??”
副将也很不甘示弱,将健硕的胸膛往前一挺,吐了一口痰,
“老子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回你?的驻地待着去,这里没你?的事!”
斩游给气笑了,没有诏书,禁军不轻出,他?身侧只有十多人?,不过虎贲卫是上六卫,是皇帝直属的亲军,论地位在?武都卫之上,他?不屑地看着副将,
“我告诉你?,我虎贲卫负责皇城安虞,若是你?在?这里闹事,我定拿你?试问!”
副将将一双眼?瞪如铜铃,“你?这话正巧是我要说的,我告诉你?,若是这荒园里出了什么?幺蛾子,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斩游道,“只要你?动手我就动手。”
副将趾高气昂一笑,往皇城指了指,“老子负责巡逻,这一带治安都归我管,而你?呢,没有诏书敢动兵,你?是要造反吗?”
他?严肃地扫了一眼?斩游身后的十几位禁军。
斩游脸色顿时一沉。
这时,裴沐珩全副武装,兵分四路跃入荒园。
寒光乍现,暗夜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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