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知道被什么压着,他转过头,沉霓恬静的睡眼撞进他眼底。
她侧躺着,头枕着他的手臂,樱唇微微闭合,鼻息吹动垂落下来的青丝,痒的不是她的脸,是他的心。
替她掖好被角,沉照渡敛色屏气地抽回自己僵麻的手,从床尾跨下床,连挂在架子上的床帏也没有惊动。
外头一直有嬷嬷守着,见他掀帘走出,连忙把官服递上。
“昨夜谁帮我换的衣服?”
他讨厌被人触摸看透,在军营时就有这个毛病,每次沐浴他都是最后一个去,被好些人调侃过小雏鸡要守身如玉。
嬷嬷回道:“是夫人换的。昨夜她忙前忙后,给侯爷擦身更衣的,到半夜才睡下。”
闻到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露味,他阴沉的眉宇立刻舒展开来,澡也不冲,边走边套官服:“伺候时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
大裕以左为尊,左都督作为武官之首,沉照渡一贯是站在最前的,可今天他的头痛得快要裂开,干脆往后退了几行,和从叁品的董沧站在一块。
“你的酒真差劲,喝得我的头越来越痛。”镇抚司的人还在递奏折,沉照渡看了旁边端正持笏的董沧一眼,发现他神清气爽,不见半点难受,“你自己喝的那些不会兑水了吧?”
“冤枉啊沉都督。”董沧毫无诚意求饶,“小的不过在送走您之后喝了夫人亲手熬的解酒汤罢了。”
看到沉照渡黑下去的脸,董沧故作惊讶:“难道你没得喝吗?”
“爷掌烂你的嘴,看你拿什么喝。”沉照渡举起笏板扇过去,顺手提了提自己香喷喷的衣领。
镇抚司终于汇报完毕,龙椅上的萧翎敲了敲扶手上的龙头,思索片刻后开口:“漠北又有蛮夷进犯,朕打算一举将他们击退五百里外,以示震慑,还边境百姓一个清净。”
一听到要打仗,文武百官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前前后后细声讨论起来。
战争劳民伤财,如今国库才充盈了点儿,扛得住再征漠北吗?
但当今圣上不同于先帝,做事果断说一不二,听不得反驳的声音,手里还握着沉照渡这把杀人如麻的金刀,都不敢当第一个反对的人。
董沧用手肘撞了撞沉照渡:“都督又要忙起来了。”
沉照渡一向不爱跟人议论,听到董沧的话,在一堆吵杂声中蹙起了眉头。
漠北大部分城池都是他打回来的,如果萧鸾不是在开玩笑,他必是要挂帅出征。
那沉霓怎么办?
也不是不能带她去,他还很想让沉霓看看他杀敌的英姿,但刀枪无眼,伤到她怎么办?
可不带她跑了又怎么办?那群牛鼻子看着就不安好心,随时要跟他抢人的。
越想眉头锁得越深,正当他要上前反对时,萧鸾突然开口:“右都督何在?”
“臣在!”
一个虎背熊腰的髯夫从武官之首出列,抱拳站在宝座台之下。
萧鸾端详着他,一会儿才说了声好。
“朕现在就封你为征北大将军,率十万精兵讨伐漠北蛮夷,司天监择日后出发。”
右都督跪下:“臣领旨!”
不等任何人反应,萧鸾再次点名:“左都督。”
沉照渡出列:“臣在。”
“你左都督府的两位副将皆是征北的功臣,这次也跟随征北大将军一同出征。”
董沧一震,急得猛地抬头看龙椅上的人。
这、这是要削了沉照渡的兵权,还卸掉他两条胳膊?
朝堂上百官心思各异,有震惊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唯独局中人神色轻松,鞠躬领旨:“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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