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正荣在赵州卫所当了六年差,都没能找到一个能当将军的苗子,但认真摸了摸沉照渡的骨骼后,立刻就想带他到卫所习武。
然一旁的慧觉突然喊住风风火火的沉正荣:“这孩子有佛缘,在卫所也是练基本功,还不如留在庙里练几年,修身养性。”
慈不掌兵,但无节制的屠戮同样不可取。
一来二去,刚冠上“沉”姓的沉照渡被迫舍去俗家姓氏,取法号为“照度”,留在归元寺习武修佛。
沉照渡原本是不愿意的,但听到沉霓说她不能去卫所,但是能来归元寺,他才乖乖跪在蒲团上让慧觉给他剃度。
沉霓的十六岁生辰是在宫里过的,她前脚回到赵州,萧翎送的首饰华裳后脚就一箱箱地搬进沉府。
这一送,把虎视眈眈又蠢蠢欲动的达官贵族劝退了大半。
谁不知道沉家小姐有沉鱼之色,但谁又敢跟皇帝抢女人呢?
一时间,沉府被踏得摇摇欲坠的门槛顿时无人问津,忙碌了一个月的沉夫人终于能歇上一口气。
可没轻松几天,她又开始犯愁。
皇帝这样一搅和,女儿出了进宫还有别的亲事可以说吗?
无法,她只能拜托远在东南的娘家人,找些个身家清白,脾气又好的公子哥儿说说媒。
结果刚找到几个合适的人选,宫里传出坏消息,太后崩了。
皇帝下旨,叁品以上的官员必须与皇帝一同服丧叁年,期间帝不选妃,官员家中亦不得嫁娶。
而州卫指挥使正好叁品。
沉夫人都要怀疑皇帝是不是在故意找茬了。
但沉霓一点也不在意,该玩玩,该吃吃,平日就和州里其他官员家的姑娘看戏赏花,每逢初一十五就跟着娘亲到归元寺拜佛,顺道给沉照渡带肉吃。
不过叁年时间,沉照渡那黑瘦的小身板充盈起来,沉霓并肩和他站在一起,已经摸不到他刺拉拉的头顶。
肉是她带来的,但烹调是沉照渡做的。
她坐在溪边纳凉,臀下的竹编躺椅是沉照渡做的,头上的遮阳伞也是沉照渡用茅草编的,舒服得不禁让她感慨:“有个弟弟真好啊。”
正在扇风烧火的沉照渡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你弟弟。”
沉霓立刻坐起来瞪他:“你跟我姓,又比我小,怎么就不是我弟弟了?”
“跟你姓就要当你弟弟吗?”他撕下鸡腿递给沉霓嘴边,“尝尝味道。”
沉霓听话张嘴咬了一口,认真品鉴:“太淡了,多撒点孜然。”
“怎么可能。”沉照渡不接受自己的厨艺被质疑,收回手就着她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用小刀在鸡肉上划了几刀,撒上孜然粉。
沉霓乐了,起身走到他对面蹲下:“看来寺庙的伙食确实清淡,放两年前你得撒一整碗香料。”
沉照渡避开她的视线,浅浅一笑。
鸡皮烤得滋滋冒油,沉霓刚要徒手去抓,就被沉照渡用刀柄敲了敲手背。
她生气地诶了一声,沉照渡拿起木棍将烤鸡拨到瓷碟上,忍着滚烫将鸡一分为二:“要鸡腿还是鸡翅?”
沉霓这下高兴了,拿鸡腿喂到他嘴边:“你吃,过阵子我就不能来得这么勤了。”
沉照渡刚要张嘴,听到她的话眉宇立刻蹙起。
“敏敏,又引诱照渡破戒!”
听到娘亲的叫唤,两人同时抬头往芦苇丛外望,沉夫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美妇人,妇人身后还站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小公子,一对上沉霓的眼睛,害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拱手作揖掩饰。
“沉小姐好,在下孙远。”
沉霓眼看两年国丧期就要过去,沉夫人又开始给她物色夫婿人选,今天这位不速之客,应该也是候选之一。
孙远生得白净,看上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脸皮又薄,一点意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