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误会了,”秘书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依旧客气,“聂律师还在忙,我现在去叫她。”
这个看上去职业干练的活像是从电视剧里的女人,在这里竟然只是秘书而已。
赵婷感觉自己好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到衣着富贵的平儿,就错以为是凤姐。
她的手揉搓着衣角,环顾着这间装修简洁、但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昂贵和品味的会议室,不由得思忖起来那位聂律师会是什么样子。
等待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被张前发来的威胁短信塞满了。
又勾起来她被殴打的恐惧回忆,眼泪条件反射似地夺眶而出。她颤着手指,把那些污秽不堪的谩骂字眼统统删掉。
正巧这时候,聂容嘉也抱着电脑走了进来。
赵婷看着聂容嘉,几乎都要愣住,连哭都忘记了。
漂亮,冷淡,高高在上。
这样的一个看上去与她的生活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女人,竟然会接下自己这桩不赚钱的案子。赵婷满脸的不可思议。
聂容嘉坐到她对面,把昨天没有修改好的合同打开,说道:“没事儿,你先哭吧,哭完了我们再谈。”
情绪激动的时候,可没办法把事情讲明白。让她把情绪宣泄完了,两个人才好接着说话。
赵婷也不敢再哭了。
“赵婷,对吧?我上星期已经看过你的大体情况了,案情不复杂,主要看你们两个人的离婚意愿,你没有孩子是吧?”
聂容嘉听着赵婷的抽泣声减弱,打开写着赵婷名字的文档,问道。
赵婷点点头。
她不能生孩子,也是张前总在喝醉了酒之后对她大打出手的原因之一。
“我养着你个不能下蛋的母鸡有什么用?!”
“财产你有什么打算?平分?你们现在是有一套住房,婚前买的还是婚后买的?”
赵婷有些难为情地咬唇:“房子是他婚前买的,我父母帮衬着买了家具还包了装修,不过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他爱赌,这么几年应该也没存什么钱,我也没有工作…”
完了,聂容嘉心想,这可真是有可能什么都落不下啊。
“他有没有离婚意愿?”
赵婷摇头:“我们之前也打过…他不肯,毕竟我们也是有感情的。昨天晚上我从家里跑出来,他还给我发了好多短信,不让我离婚…”
还有感情,聂容嘉揣测着,看来这个婚,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离。
“短信呢?给我看看。”
“我,我刚才都删掉了。”
聂容嘉无语。
“听着,”聂容嘉停下了手上的记录,把电脑合上,“如果你还想离婚,接下来无论他发给你什么,都要给我好好保存下来。财产上的问题,我只能尽最大努力,但就你现在这个情况——”聂容嘉看着她青紫的眼眶,“难度不小,你要做好准备。”
赵婷像个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点头。
果然不出聂容嘉所料,事情推拉纠缠了整整一年多。
第一回,赵婷到了民政局,男人没出现。
第二回,上了法庭,男人出示了赵婷发给自己的示弱短信,法官判定两个人感情没有破裂,不允许离婚。
第叁回,时隔六个月,聂容嘉费尽口舌跟男人谈妥,赵婷同意房子存款一分不要,终于能调解离婚。结果,赵婷还没走进审判室,就落荒而逃。
被打,又和好。
赵婷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朋友收留,又没钱住酒店,只能住回到男人的房子里去。
聂容嘉劝也劝过,骂也骂过。一年多的时间跟下来,再多的工作动力都被琐事的反复拉扯磨平。
直到最后,她变成了凶案的被害人。
聂容嘉跟警察讲完,叁个人的千言万语俱是化成一声叹息。
“你们做律师的,也不容易啊。”警察为聂容嘉把讯问室的门打开,有些感慨地说道。
“还是你们更辛苦一点,”聂容嘉苦笑,“希望你们能真的把犯人绳之以法。”
走出公安局的大楼,太阳依旧高悬,晴空万里无云。
回忆完一个人生命中的最后一年,原来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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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nko:为了写作证的这一部分特地找了一本案卷的证人证言部分参考,保证尽量贴近现实,不过这篇文涉及到专业内容的方面还是不要太当真了,一切为了剧情服务gt;lt;
这里涉及到的一点大陆法律内容:
刑事案件询问证人需要有两个或者以上的执法人员在场(所以之前在医院只有一个警察询问小聂,理论上是不合法的);第一次提出离婚诉讼,法院没有判决离婚的,需要在六个月后才能重新提起离婚诉讼(所以才会写六个月后再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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