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莱斯提亚羞愧地闭上眼。不久前刚刚萌发、看似无害的私心,在这一刻终于现出令她无地自容的本相。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应该……”
苏伊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仿佛有千钧之力,阻止她继续自责,“从一个每天都在后悔的人的角度,却并不是这样。”
占星学家自顾自说下去,神色淡淡:“从喜欢上尤梵的那天,我就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所以我一直拒绝……或者说,不敢和他在一起。星辰写下的未来一环扣一环,祂们不喜欢意外,会用千百倍的力量将一切掰回正轨,像个任性的小孩,为了扶正一匹小木马,不惜撞塌一座积木城堡。别说救他,我甚至不能告诉他。”
她揉了揉塞莱斯提亚紧绷的肩,好像透过年轻的首席法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谁没有私心呢?只要是人,就逃不掉七情六欲,我也是,尤梵也是。可你看,我不曾为他撼动星轨将灾厄转嫁给别人,他不曾为我放开缰绳苟且偷生……我唯一后悔的,就是直到最后,也没有亲口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
塞莱斯提亚彻底说不出话了。她原本就不善言辞,此刻如果非要张口说些什么,恐怕只会挤出一些硬邦邦的安慰之词。可她能看出,苏伊不需要安慰。
纠结的神情反倒逗笑了苏伊。
“告诉你这些,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你和艾希礼要比我们这些老东西强得多,与其担忧那一点点私心,不如索性勇敢一些。反正我们终将在群星之下相会,只是或早或晚的差别罢了。”
洞察人心的占星学家俯下身,贴近塞莱斯提亚的耳朵。
“最后作为前辈,给你一个算不上忠告的忠告吧——我犹豫得太久,最后只能通过不提起他名字的方式,来独占‘我的尤梵’。如果你想让艾希礼成为‘你的艾希礼’……”
塞莱斯提亚脊背一紧。
苏伊直起身,“哎呀,是谁在瞪我?”
艾希礼大步走过来,不知道闹的哪门子别扭,气鼓鼓地叉腰道:“死心吧,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
苏伊朝塞莱斯提亚挑眉,目光仿佛在说“就这?”。后者以手扶额,没眼看。
女人啧了一声,把手从塞莱斯提亚肩上挪开:“行吧,还给你。”
艾希礼一边嘀咕“还什么还,又不是我的,讲话庄重一点”,一边挤占了苏伊让出的位置,倒是很规矩地没有离塞莱斯提亚太近。
“上课的时候沾了好多魔法绝缘材料,不干净,”他解释,又忍不住道,“你好香。”
塞莱斯提亚闻闻自己的手腕,“啊,是这里的入浴剂,不知道你房间里是不是一样的……你要的话我等下拿给你?”
苏伊在后面几乎啧出一首交响乐。
艾希礼一门心思都在别处,交响乐反正是听不到了。他先掏出一把糖块,又只挑出其中一颗,剥开糖纸想喂给塞莱斯提亚,却还是犹豫着收回了手。
她才确定自己的心意,现在看他这些小动作也觉得可爱,“没事,你过来吧,最多就是再洗一次。”
大厅是待不下去了,苏伊拢着睡袍上楼,临了还看到沙发那边两个人腻在一起吃糖。
——吃什么糖至于牵着手吃?这也叫没在一起?别不是唬我这个一把年纪的未亡人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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