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被视作“星辰的代言者”,苏伊说话一向点到即止。好在听者悟性上佳,且素来严于律己,不惮于对内盘根问底。
塞莱斯提亚稍加思索,之前下意识遮掩、甚至骗过了她自己的情绪便无所遁形——
即便艾希礼没说,她当真看不懂他的意图吗?如果立场对换,是艾希礼忙到废寝忘食还不许她插手,她就能心安理得在旁静候,而不去想方设法为他做些什么吗?
不是的。不能的。
问题并不在于“隐瞒”。
连日疲倦与烦躁催生了成倍的攻击性。若非如此,连她也没机会发现,她有那么抗拒从他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更别说跟旁人分享他的注意力。
——她想独占艾希礼。
——哪怕代价是打碎他、折断他、锁住他……
扭曲的破坏欲在那瞬间趁机冒头,令她心惊。
她因而慌不择路,借题发挥,朝他发了一通没头没尾的火,未能见光的症结却被越埋越深。
要去坦白。要去道歉。
……只是,离宴会结束,还为时尚早。
大法师被酒精搅弄过的头脑,并不似平时正直清白。
久违的视线回到身上,如同整个人泡进热雾缭绕的温泉。艾希礼呼了口气,感觉全身都轻松起来。
接下来无非就是美滋滋地等人来哄——他早就想好了,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只要她肯哄哄他,看看他……
难言的颤栗游过脊背。
——有什么从后颈扫到尾椎,游刃有余,毫不留情。
视线穿透他铺满后背的发丝,一根根拨动衣裙系带,盘算着、比划着,打着在这里将他扒光的主意……
法师的精神力往往和五感灵敏度成正比,他能精准感知到她每一次暗含侵略意味的停顿,和每一次玩心稍动的转折。
既是威胁,也是调情。
像一把冰凉的餐刀,直接触碰皮肤前,便已经用刀锋的锐意将一切试探透彻,料定他会任她作为,因而得寸进尺,有恃无恐。
指尖酥麻,不小心沾上奶油,面前的背景音忽然转高:“——我刚才的话你听到没有?喝醉了?”
“差不多吧,”他一蛋糕堵住维吉尔正要乱叫的嘴,压低声音,“她在看这边是不是?什么表情?”
“看了,而且还在瞪我,”对方呛咳半天,头痛道,“你们两个都喝醉了?”
……她醉没醉不知道,再这么被她盯着,他会先醉晕过去。
艾希礼回头望去,却没能抓她个现行。刚才肆无忌惮撩拨他的人,此刻正和几位外塔同僚相谈甚欢,眼下星点薄红也有她手中酒杯开脱,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
……这就有意思了。
他咬住躁动的舌尖。
视线隔空追逐。
在人群中央玩捉迷藏的兴致,七成归功于酒,两成来自被彼此挑起的异样情欲,剩下一成则是“不分出胜负很难收场”的迷之执拗。
宴会全程未有交流的两人,一边各忙各的,一边推拉无形的战线。
锐利的刺穿狡猾的,黏人的缠住敏捷的,铆着一股劲突破对面防御,却又恪守回合制规则,当撤便撤绝不恋战。
……是以,等到宴会结束,终于有机会靠近塞莱斯提亚时,艾希礼才发现她脑袋其实并不清醒。
他后半程的媚眼,基本等于抛给醉鬼看。
而大法师正一板一眼地跟阿菲亚道别:“明天见。”
“明天休息日,放过你的小学徒吧。”
“阿菲亚已经学徒毕业了,现在是记录在册的星环法师……”
醉糊涂的人,这一点倒是记得挺清楚。艾希礼撇撇嘴,“行,但明天真是休息日,没人跟你明天见。”
“那你呢?”她平铺直叙的语气分毫未改,又追问一遍,“那你呢?”
艾希礼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天赋异禀在身上。再多酒精也搅不浑那片凛冽的蓝,他被她看得没了脾气,想摸摸她泛红的眼角,随即记起是在外面,抬起的手临时转了个弯,轻捻她垂在肩上的发梢。
“……你想什么时候见我,就什么时候见我,”指尖卷着发梢缓慢向上,差一寸碰到微热的耳垂,他声音低下来,“想见多久,就见多久……”
塞莱斯提亚皱了皱眉,眼中总算泛起些像是“不高兴”的情绪:“说得好听。”
下一秒,酒馆外只剩零星几人,且关注重点各异。
“老师就连喝醉了,施法手势都那么完美……”
“可恶……!想谈恋爱……”
“谁约宵夜?”
“嗝。”
另一边,原地消失的两人降落在塞莱斯提亚卧室。艾希礼还没来得及说这情景有点熟悉,就被推倒在地毯上。
回到自己地盘的大法师放开了一切顾忌,骑在他腰间,居高临下道:“想见多久,就见多久——是么?”
……如果不是她那天口不择言,叫他干脆别回来算了,他也不至于气到“人间蒸发”。
但两个人相处,如果沦落到连求和也要指责对方先错,实在没多少意思。
“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艾希礼垂下视线,指尖揉按她磕在地毯上的膝盖,“疼不疼?”
塞莱斯提亚压住他双手手腕,并未因他先低头而开心起来:“不准跟我抢,错的是我。”
……?
“我倒是也没想抢……”
话说到一半便被截断,塞莱斯提亚松开他手腕,双手去堵他的嘴:“不行,必须公平竞争,谁要你让!”
还挺有原则。
左右说什么都错,艾希礼索性噤声,探出舌尖缓缓勾勒她手心纹路。舔到指缝时,身上女人气鼓鼓的目光已经掺了水。
“你准备怎么补偿我?”他眼角掀起一点笑痕,“既然你说,是你错了。”
湿热的气息冲刷掌心,塞莱斯提亚下意识缩了缩,大约觉得不能在这里怯场,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