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亦柏就匆忙赶去了学校。11月新开了一门专业课,是院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授课。这位老教授为人严肃古板,对出勤率有着魔鬼般的执着。即便是打了请假条的钟楠,估计也被他心里惦记好几遍了。
老教授的课堂纪律也非常严格,好几个低头摆弄手机或者出神的学生都被点名了。两节小课合并的大课磨得人精疲力尽,直到中午,亦柏才得空看到章张夕昨晚发来的消息。
“我会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乖乖离开的。”短短一行字,很不像她的风格。
亦柏觉得有必要找她谈谈了,有些事情手机上可以忽略不看,但面对面就得说清楚了。
“一起吃午饭吧,我们好好聊聊。”亦柏给她发了微信。
“我在你学校南门。”对方几乎秒回。
两人刚坐进店里,亦柏就开诚布公地问:“你怎么知道那天我住那里?”ℎⓐitⓐngωo.ⅽo⒨(haitangwo.com)
章张夕愣了一下,随即就怒了:“你老问这个干嘛?你跟男人同居还有理了?”
亦柏了解她,一旦被戳了痛处,火爆脾气就得上来。所以谁都没法跟她讲道理,因为不超过叁句就会吵起来。
所以亦柏稳坐钓鱼台,情绪无一丝波动,只原句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那天我住那里?”
章张夕有点心虚了,食指尖挠了挠脸颊,眼神飘忽不定:“我在路上看到你,跟过来了。”
“我那天根本没有出门。”亦柏面无表情地说。
章张夕拍了下桌子,嗓门放大:“对呀!我观察了你好几天!我就是要看看你和那狗男人到底什么情况!”
以你的脾气还能观察好几天?没闹得人尽皆知就算不错了。亦柏一边在心底诽谤着,嘴上却问:“那你是从哪天开始观察我的?”
章张夕更怒了:“你管我哪天开始观察你的!我告诉你,苏清风就不是什么好鸟,他身边不止你一个女的!”
亦柏沉默了。她没想到这件事,在她如此痛苦的缄默后,竟然从自己一个甚至都不认识他的朋友口中说出。它即使只是一个假设,都令她痛不欲生。她早已失去了追求真相的力气,她打从心底将那团红发当作苍耳一类的附着物,不听话地随陌生人登堂入室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亦柏拼命掩饰内心的波动,抬起头假装平静地问。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会让你亲眼看到。”章张夕激动地站起来,双臂撑在餐桌上,直视她的双眸发出灼灼的光。
“好。”
这时服务员将两人的煲仔饭端了过来,雾白热气翻腾上升,饭菜还发出滋滋滋的热响。隔着忙碌的服务员、热腾腾的雾气,隔着这一切,章张夕一动不动,看着亦柏的眼神逐渐疑惑。她没想到亦柏会这样回答,就这样一个“好”字,昨晚的她明明还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
“请慢用。”服务员临走时,对仍站着的章张夕微笑致意。章张夕才从魔怔中回过神来,抓了抓后脑勺,坐下了。
“但是,这件事后,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任何事。”亦柏冷不丁地继续说道。
章张夕放下刚刚拿起的勺子,“我这也是为你好,好朋友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吗?”
亦柏低着头,吃了两口饭,说:“谢谢你,但我不需要。”
对面霎时沉默了,两人之间瞬间只剩下餐馆里碗筷碰撞和食客交流的声音。
亦柏一直埋头吃饭,直到碗底见空,餐馆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两人再没有言语。
亦柏放下碗勺时,抬头看见章张夕的饭还剩一大半。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亦柏起身去付钱,然后背着书包在门口等她。
章张夕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她的鼻梁两边有擦拭过的泪痕,眼睛也微微红肿,但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倔强。
她皱着眉,下定决心似的抬头对亦柏说:“说实话,你伤到我心了,我感觉你变了,亦柏。”
亦柏没有吭声,只是看着红彤彤的夕阳发呆。
“以前她们都骂我多管闲事,是你跟我说,你喜欢我助人为乐爱操心的性格。”
“从那以后我就想,一定要为你把好人生的每一关。”
“但是现在你说你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