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时,不免又收获了一声不耐烦的叮嘱:下次还请倪小姐早点来结账,不要每次都在患者被清退的边缘来清前前个月的账单。
倪喃攥着□□,冲对方鞠了一躬便跟着护工去找倪乘泽。
一夜春雨后,花坛里的迎春花纷纷打了苞。
倪乘泽坐在轮椅内,明明才四十多岁,却在这春日园子里,让人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流逝的生命力。
他拿着画笔对着前边的模特比划两下,神色专注认真,还差一点就完成了,美丽的小姐再忍一下。
那模特是一位约摸四十岁的女士,瘦骨嶙峋却不减优雅。她手里拿着一个空的高脚杯,眉目含笑,倪老师,你这话都重复十多遍了,你真的会画画?
真的会。我家阿妹就是被我的画技吸引到的!提到阿妹,倪乘泽灰败的眸子闪了闪,脸上漾出一丝幸福的笑。
女人不屑地哼哼,那怎么从没见到过你老婆来看你?
她好忙的哦,只有每月十五号才会回家。今天不是还没十五号吗?
今天已经十五号了,你没有日历的吗?
女人话音落,倪乘泽上色的画笔一抖,一滴血红色的颜料溅落,在精心描绘的画布上显得异常扎眼。
他攥着画笔,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灰败的眼睛开始四处张望。
倪喃见状不对,紧走两步搭上倪乘泽的肩膀,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男人看到她,眸光一滞,随即紧绷的躯体又放松了下来。
他慢条斯理地回过头,声音都带着笑意,你看,她这不是回来了吗。
阿妹,快来见见我的新朋友,程心小姐。
程心起身从花坛旁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倪喃,我们是不是见过?
倪喃疑惑地摇了摇头,然后蹲下身握住倪乘泽的手,父亲,我是喃喃啊。
少女目光柔和,声音轻柔。面对倪乘泽的时候,她始终小心翼翼地,就好像在对着珍贵的易碎品那样。
程心挑了眉,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对父女的互动。
喃喃?倪乘泽看着她的脸,有些茫然,你就是阿妹啊!
我是您的女儿啊。
被至亲的人忘记,少女缓而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拿起倪乘泽的手放到自己的脑袋上,挂上一个很灿烂却又很孤独的笑容,母亲说工作脱不开,下个月就回来了。
哦喃喃啊。倪乘泽的语气带着难掩的失落,不甚熟练地顺了一下倪喃的发顶,你长得跟你妈妈越来越像,看我都老眼昏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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