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略夸张,云玺却是真心实意讲出来,因为,确实很值啊!不过只烧了半排门窗,夫人,却真的是大美人!跟了三个月,惋惜了三百次,原来没有与气质不符的黢黑皮肤、毁容般疤痕,这肤白剔透就像是被她一把火烧出来的,此刻她充满成就感,甚至拔腿就想去挽澜殿回话,还得昂首阔步走进去。
阮雪音不料她这话竟答得颇具水准,既有玩笑意味又像真心赞美,一时语塞,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小瞧了这丫头,还是她跟了自己三个月,精进了?
你打算何时去挽澜殿回话?
气氛刚有所缓解,此话一出,云玺再次结巴起来:这,夫人,奴婢,
罢了,折雪殿走水,想来合宫都知道了,又何况你家君上?恐怕这会儿正等着你过去呢。
君上不知道夫人今晚便,便会揭穿奴婢,也还不知道奴婢是否办成了,应该会等到明日奴婢过去吧。
你以为你家君上不知道我知道?
云玺可以说是,调动了全部脑力,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大约听懂这句话。
君上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您知道,还让我小心翼翼别被发现做什么?
你家君上足智多谋,整个大陆也没几人能算得过他,若真要派个人来监视我,又不想被我觉察,大可安排一个平日里不在御前走动、不被宫人们熟知的亲信。历来帝王身边,不都有这样的储备吗?但他却派了你,便算好了我会知道。
云玺越听越懵:可君上,为何要让您知道?
阮雪音放下书,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今夜有云,没什么风,月色倒还清亮,就是有些闷,很像崟国的天气。我猜他是无所谓的吧。若我不知道,便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事;若我知道了,便看看我是怎样一个人。
第十六章 欺君之虞
云玺彻底懵圈,便是调动全部脑力也没想通这两句话的逻辑。
阮雪音抬起右手托着腮,思绪似乎已经去了别的地方,但还是无比清楚继续道:最高明的知己知彼,不是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事,而是弄清对方是怎样一个人。你定期过去汇报的,都是事项,这些当然也很重要;但,就好比两个人对弈,他已经落了一子,而我这一子可以有好几种选择,每种落法都不会立即分出胜负,因为根本没到时候。他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子本身并没有多关键,关键在于我会选择落哪里,落的位置,便是我选择的路径。而选择,反映一个人的本质。
云玺似懂非懂,望着阮雪音的眼神有些热切。
阮雪音知她好学,听自己讲话向来认真,于是耐心道:所以我若未发现,便罢了,终归你报回去的事项总有有效信息;若我发现了,也不是坏事,甚至更好。我是否会拆穿你,什么时候拆穿你,会不会利用你反将一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暴露我的目的、行事风格、智谋水准,以及我是怎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会有收获,甚至后者的收获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