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仿佛静止,那些人啊马啊车都如泥塑般岿然不动。
她突然紧张。
以至于原本漫长的时间骤然被压缩得极短,倏忽到了跟前,纪齐勒马,她下意识便往下跳,根本没听到对方呼止。
沈疾反应快,在她落地前扶了一把,总算没摔到地上。
尚未站定,她跌跌撞撞往车边跑,跑至一半忽又停下,转身看向沈疾:她是在里面吗?
在。
顾淳风一颗心狂跳更甚,声音都有些抖:她在里面做什么?
先前应该是在等我。此刻,或是在等殿下。
淳风很想理解这两句话。但她做不到。脑子像是被霁都五月永远下不完的细雨罩住了,双脚也让边境黄沙死死围困,竟是半分抬不起来。
殿下,属下到的时候已经如此。掀帘查看过后便开始等您,里面,未动分毫。
顾淳风不想理解这两句话。但不需要理解。因为是很明确的告知。
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哪怕天崩地裂也不会再受影响,只会这样,静默待着,如山如石如草如木,悄无声息碾过时间的烟尘。
她定在那个位置上许久。直到血红的夕阳上缘都要沉到地平线以下,鹅黄衣衫的少女终于迈了步。
就是那年春日庭中射箭时的鹅黄。阿姌记忆里的鹅黄。她临行前换装,打开衣橱才发现自己的鹅黄色裙衫非常多,无论宫裙,还是去宫外的私服。
一步挨一步,双脚似有千斤重。总算到了车前,她伸手,掀开那道厚得不可思议的黑灰色布帘。
沈疾和纪齐的心几乎同时提到嗓子眼。
但车前少女没有任何反应。
至少从他们俩所站的位置看过去,没有。
她保持着掀帘的姿势,右臂持续抬着,定定看着车内
离得有些距离,谁也看不清她脸上是否有神色变化。
天地皆默,时间亦停止了行进。
然后她抬脚进去,沉重布帘被再次放下。
霞光消逝的天尽头,一群大雁自北边飞入祁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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