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总觉得,你从二十岁开始,模样就再未变过。
两人对坐正殿茶桌边,顾星朗举杯浅啜,温然含笑。
君上哪里话。已非少年时了,臣自己知道。
今年也才二十六,已非少年时,亏你说得出口。
夜来忽梦,少时击鞠,远如前尘。柴一诺也笑,上有父母需尽孝,下有稚子待教养,自己公务亦多,想事事尽责求好,有时候,真感捉襟见肘。
堂堂骠骑将军府,有的是人帮手,你就抓大放小,把不必要的事交与旁人做。每日公务毕,问候父母,亲近妻儿,总是有时间的。顾星朗再笑,
你这般条件都捉襟见肘,让天下间一众为养家奔命的男子情何以堪。
君上说得是。柴一诺点头,只是这朝堂事啊,
就此顿住。
叫你过来喝茶,顾星朗继续浅啜,不动声色,就是听你发叹的。欲言又止什么。
君上。
行了。好好跟我对坐在这里,称谓骤改,也无第三人。说说吧,这些日子闹成这样,你倒不参与,半句意见也无。
后庭恩宠乃君上家事,臣何来意见。不该,亦无必要。
明哲保身。顾星朗随口,只像玩笑,你父亲呢,也作此意?
是。他答得果断,柴家世代为武官,满堂皆将士,过分复杂的心思,生不出,也折腾不来。一定要说心思,不过是保家卫国,为君上尽忠。
旁人说这话,多少显得刻意。顾星朗微笑不减,但柴家人说这话,必发自肺腑。朕毫不怀疑。
君上方才问臣意见,臣答曰君上家事,柴一诺沉声,同样发自肺腑。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限于智识高下和处事策略,包括立场站位,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你的意思,以你,甚至你父亲的智识、处事策略和立场站位此为家事,只须朕自己定夺而无须臣工参与,就是你们的结论。
是。
但以其他人的智识、处事策略和立场站位,结论是关涉国事,甚至根本就是国事的一部分,他们言擅宠之害,忧邦交之虞,你听了这些,依然没意见?
半晌静默。
君上若有上佳对策,柴一诺轻声,此事也可以不关国事。
顾星朗微眯眼,所以你不觉得,朕专宠珮夫人是个问题,甚至白君之怒,也可以忽视?
再半晌静默。
臣是觉得,至少到目前为止,问题不大。如果是子嗣,君上与诸位夫人年纪尚轻,来日方长;如果是邦交,君上待珍夫人,一顿,
就臣耳闻,并不算不好。白君此怒也并非天下皆知的邦交事故,而是小道消息,说明当事人还没有怒到欲与君上、与我大祁冲突。那么有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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