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风,极轻不可察。却强韧,风起同时接连清越声响,也轻,而亮极,如金玉碎。
阮雪音不回头,自觉用了平生最快之步速一路往下狂奔。金玉碎裂之声有没有持续再响,她完全注意不到,耳边风声不绝,她一口气奔出了茶楼大门那道格外高的门槛。
街上行人亦少。
但盛夏无风。
她心跳有些快,终回转身去看那块茗溪楼匾。此楼清平,一如来时,那楼梯间金玉碎裂声便如梦中音鸣。
分明是兵器相接之声。分明不是梦。
最诡异的是,她就这么出了门,竟没人追上来讨银钱。令狐邈给过了?
你们家暗卫不行啊。忽听一声低语就在耳畔,连同温热呼吸并兰芷之气幽幽涤荡。
阮雪音耳朵一痒,立时弹开,回头撞上一张熟脸。
不算熟,总归认识,她微蹙眉,公子真是神龙难见首尾,朝在锁宁城,夕已入临自。
龙之一字,乱讲不得。小姐慎言。那人粲笑,桃花眼带桃花色,再说这朝夕。锁宁城已是五月之事,如今六月尾声,在下就是边走边玩儿观花赏月,也该到了。
阮雪音看他一瞬,忽反应,临自城内外这些茶楼都是你的?
那人笑点头,摇开手里一把折扇呼两回,不像真为扇风,更像是起架势,
好说。小姐接下来去曲京,那边的茶楼也都是我的。要提前帮你留最好的座么?
看着像个风雅之人,却经营赌坊;开一堆茶楼吧,名字取得这般不讲究。她心下鄙夷,再觉不对,
谁说我接下来要去曲京?
那人煞有介事眨眨眼,真要去啊。我随口猜的。
阮雪音观他神色半刻。
早先茶楼上密谈在窗边,其余桌座皆远,没什么人,对方该是没有听到。
若听到了。她心下打鼓。算大事。
再是立场不明、与家中不亲,毕竟姓上官。
而她冒充了竞庭歌。
饿了吧?上官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她通身布衣,最后将目光钉在左颊那颗痣上,再笑,一摇折扇挑她下巴,走,带你吃饭。
阮雪音用全副神情加身势避让表达了对这一挑的反感。但她应下了这餐饭。
金玉碎声并那句你们家暗卫不行须问清楚。还有更多事情可一并探究。自然不能站在大街上探。
满桌琳琅,色鲜气味辣,阮雪音微挑眉,暗忖临自居然是食辣的。
此辣非彼辣,和你们那边两般风味,尝尝。上官宴适时开口,举箸便要给她夹一块像是爆炒小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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