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仲照办,嘴唇开始发青,不是说没有解药。
没有。阮雪音答,只觉恸然。天上团云真的挤下雨滴来,偶然的崟宫岁月漫长的少年光阴,他们都是这倾覆家族从始至终的孤儿。
那还在喂我吃什么。阮仲笑起来,竟开心。阮雪音的双手抚在他脸上,暮春时节的花与柔。
能遏制。暂且留命。
阮仲看见她眼中有泪,悬在眶角,伸手去擦,我都没指望过你会为我哭。值得了。
你怎么这么傻。我都说了
我也觉得你傻。雪音,你我都自幼丧母为父亲厌弃,冷惯了,稍有光暖,涌泉报之。所以你是我的灯色,顾星朗是你的。所以我们都傻。该是痛,他沉沉喘气,
我分明懂得,我不会是你的灯色。侥幸罢了。
你也是的。阮雪音眼泪落下来,我从前不懂,但他也好,老师,竞庭歌,你,还有淳风,我在这世上真正认识算作亲人友人的,很少,不过你们几个。你们都是我的灯色,我会一直记得,涌泉相报。
阮仲喘息着再笑起来,我已经能同顾星朗并列了啊。值得了。他继续擦她的泪,
不要你报了。我到这里差不多了。你好好管他们几个吧。其实他们也不需要你报,你应该也是他们的灯色。竞庭歌还愿意喊这一嗓子,不过是怕你太怨她。
阮雪音愈觉悲从中来,摇头道:她也不是一定要杀你。她只是要天下人看见她杀了你。男子有的狠与魄力,她要证明给世人看她也有。女子立于世要想做与男人一样的事获得同等的仰望,难多了,她不得不更绝更狠才能杀出俗世审判的重围。她也许私心野心过甚,诉诸行动显得难看,但她本性不坏。她喊这一嗓子,是觉得我或还有办法救你。你在天下人面前死了,崟国亡了,就够了。
冬雨真正下起来。淅淅沥沥,坠在青石板上极小的水花一朵,不似冬雨,反如春日清浅。
但阮仲抖起来,毒性蔓延又与新的药性相克,寒自骨髓生。南下路上她说我这般选择,并非出于家国大义,只是为了在你心里留一个顶天立地的背影。
阮雪音眼见他抖,不知能如何,只撤手又去抚他手臂上下摩挲,别说了,待会儿
我初时反感,不觉得对,此刻再想,也没错。他似没听见,自说自话,是你告诉我的,无人看重无人惜,便更要珍重自己,要做这世上最好的那些人之一。
是她说的。应该就是这番话。顾星朗当初没转述,锁宁城外捅破她为防情形再坏下去也没追问,直至今日,记忆模糊,但她依稀能辨出自她口。
御花园,也是个雨天,竹林婆娑,阴郁小少年独在溪中踩水。崟宫的人造渠,照岁之夜的数九流水单想便知冰凉。她也还是小姑娘,上蓬溪山刚两年,不知前路如何,难得回来依旧形单影只,恰坐在溪边撑伞听夜雨。
照岁明暖是旁人的,从来与她无关。自也与他无关,所以顶着皇子公主之名的孤儿们在这天夜里同时出现在了无人的溪边。
该是就此说了几句吧。都知对方是谁,虽不熟,到底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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