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日色自竹林缝隙间打进来,弥漫渐成光海,顾星朗在那光明处伸手拉她的手。
顾星朗在子夜的挽澜殿召臣工。
一个接一个进了又出,仍是梧桐下长案对坐,只地方搬到了前庭。
有深谈,有哭诉,有起誓,有长跪,形形色色的君臣画面在月圆的夏夜通宵达旦地上演。
宁王进来时破晓将近。
七哥从不言要什么,无所求,反叫人忧。
臣弟所求,此生难得,不提也罢,更与忠君之事无关。
他依旧那样笑,肆意而苍苍,二十余年不曾变。
纪晚苓在麓州时曾传信宁王府,顾星朗是知道的。想不通,而终于这句此生难得间隐约听出了端倪。
事未毕,他按下细碎感应继续传召。各地兵马动向开始有消息,长夜挽澜殿人来人往如天上街市。
上官宴奉旨坐在清晏亭等待。有酒有菜,破晓至黑,他以肘撑腮听虫鸣打盹。
数里外斗辉殿内声大起来。稳婆的叫唤,屋内盆钵相碰,门幅开了又合,阮雪音梦中惊醒。
竞庭歌喊得至烈。
似还念念有词。
阮雪音浑浑噩噩打起精神,由云玺服侍着饮水、擦脸、飞快进食,开始兜手在门口来回。
声声喊,如溺水之人痛苦呼救,叫人心烧如焚。
她听了一炷香时间还不闻进展,推门而入,唬得里间一堆人劝:夫人怀着小殿下见不得血光!产房腥热,不合规矩!
竞庭歌喊得越发凄厉,似听到了阮雪音声响,高声哭我好疼小雪
祁宫的规矩,不是我蓬溪山的规矩。阮雪音撇开一众婆婆妈妈长驱直入,至榻边拉紧竞庭歌的手,
喊也是消耗,闭嘴!不是说记得那呼吸之法?此刻照着来,否则白费气力!
竞庭歌披头散发,浑身已经汗湿透,面皮粘在脸上强烈的憋闷。她反握阮雪音的手循记忆开始呼吸,初时不得要领;渐闻极冷静话音耳边响,让她深吸,屏息,再呼时灌注所有气力于小腹狠狠发出去。
腥热产房慢慢平宁下来。
稳婆亦不敢呼天抢地喊用力,照着阮雪音定的节律紧盯进程。使劲啊,能看见头了!
阮雪音其实也紧张,学理头回付诸践行,这般当场陪着竞庭歌生孩子。
女子生产九死一生,老师说的。
还有气力么?实在没劲了给你灌参汤。她另只手亦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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