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既知有密道,为何从没下去过?
-太后去夏方入主坤泰殿,奴婢常日侍奉在侧,查探机会极少,是今年夏末才探得;那位也说了,不该我下去。
那位自指文绮。文绮怎会知道白国宫中一座寝殿内的密道?
-姑姑打陪伴母后起,就一直是那位的眼与手?
-是。
-此刻一别,不知能否再见。姑姑可有临别之言说与润儿?
她深觉之筠逃不过。乱兵迟早闯入寝殿,为掩护自己她须将床榻、母后归位。
她将为护她周全而死许因母后、满宜、十月已经接连离开,许因之筠几十年来另有其主与谜团,她轻易接受了这件事。
最后这句润儿自称,有情,更是术。
之筠切切看她:递消息。她想知道什么,会传信问奴婢,奴婢便打探了回过去。这么些年了,往来其实不多。她是何身份、有何目的,奴婢是真不清楚。东宫药园始末,奴婢与殿下知道的同样晚,应该说更晚。
段惜润信她。顾星朗曾说这世上最叫人放心的眼与手,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是锁宁长役后,天下人皆知顾星朗是凭仁与恩对细作、对罪不至死者施恩,获取了死心塌地的效命与拥趸。
文绮又是凭什么叫之筠忠心耿耿为她做事长达数十年?
她不知苏晚晚和拥王侧妃,没听过祁宫内还有一位苏姓的老姑姑,更不知十月的姓氏或与旧事相关也就没能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坚持将之筠的身世问清楚。
这些在当时是不重要的。
许多当时不觉重要的时刻悄然改变了一个人和一段远路的方向。
但这也是悖论。后来她与阮雪音对谈过。
一个人要如何在毫无依据的当刻判断此刻重要呢?
只能先知先觉,或带着记忆让光阴倒流。
外间声响随厚沉的床板落下被完全隔绝了。
她孤身站在漆黑密道里片刻,隐嗅得花香,颇陈腐,仿佛尽头有座被封锁经年的花园。
兰园。黑暗中她摸着墙壁往另一头走,渐辨得那香气是兰香;手上触感并不完全平整,极细而密的交错线条叫她在走了十几步后反应:墙上都是字,且是水书。
仿佛以石为笔刻写,多且杂乱,凭触摸难于识别,更不可能以单字断文章。
若有似无的兰香和对密道那头的好奇催她往前走。黑暗消磨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摸到了那尽头。
也是墙,与一路行来的触感完全相同。她双手抵上去死命推,无果,方反应那头的入口在头顶,这头的出口应该也在。
这密道不高。
她抬手能触头上石壁,踮着脚摸索,一点点挪试图推,终于右边角落察觉松动。
昼光过缝隙照进视野时她一阵晕眩。掀动那块板和徒手攀爬叫她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