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慢的呼吸热意流动在浮着凉意的春夜深山里。
火光绕着这一片荒草林木反复逡巡。
一圈又一圈,夹杂着沉沉说话声,好几次,那微光边缘已经扫到了他们面前。
掩耳盗铃似的,纪齐觉得挡住她的脸能心安些,抬手顺她背脊往上,摸到后脑勺,将她的头彻底按进自己颈窝。
漫长的提心。一次又一次火光靠近纪齐都做好了以以一当十的拼死准备。
就在顾淳风的呼吸要将他锁骨处灼出火来的最后一刻,东北方向忽传来动静。该是某种动物,深夜追捕许久的蔚兵们不敢肯定,却总比继续赖在这片瞎晃要强,其中一人提议去看看,整支队伍方转了路线。
光亮消失,蹄声渐远。
顾淳风没动。
喂。他方松了松僵直的手臂。
你会处理箭伤吗?半晌方听她出声,平静得不像她。
啊?
我左肩,中了一箭。我把箭身拧断拔下来了,扔在另一边,方便逃命也能引开些他们注意。但箭镞还在肉里,现下,恐怕要止一止血。
她左肩恰在他怀中,方才太紧张,呼吸太热,他竟没注意自己胸口在不断变凉。
是她的血,正缓缓渗进他衣料。
纪齐脑中一炸,往南有一处洞穴,我早先看好的。等他们再走远些,咱们过去。
更深露重,破晓前至暗,两人隐去本就不大的洞穴最深处,仍是不敢生火。纪齐摸出只剩小半截的火折子吹燃,借微光瞧她左肩伤势。
她右臂的伤本包扎着,该因一番折腾牵动,也渗出血来。纪齐本对这类场景司空见惯,其实不算什么,却因对方是顾淳风,一时竟慌,不知该从哪边下手。
先弄肩。顾淳风脸色发白,疲累兼失血所致。
纪齐暗骂自己不痛快,心一横,凛然道:那我看了。便去扒淳风的衣服。
她也穿的布裙,可见是佯装某种身份堂皇混进的蔚营。衣襟敞开些,锁骨露出来,继续往旁边拉,他终于找到话缓解气氛:
太胡来了。火烧敌营这种事,要你们这些姑娘家去犯险。
我们这些姑娘家才最容易混进敌营。不然你带几个人去试试?淳风张着比脸更惨白的唇回话,半晌蹙眉,就这么点衣服脱这么久。
纪齐确实脱得慢,闻言手一抖,立时觉得此地无银,急于证明什么般猛地加快速度。
却又太快了,且用力过猛,倏忽叫淳风从左肩到左臂乃至左侧肚兜大片,全都展在空气里。
对不起对不起。他无措得厉害,要将衣服拉回去些,抬手碰到肚兜,更没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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