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齐原就发懵,被骂得更懵,张了张口想问既如此,为何不打小就告诉他,让他心中有准备,也便能早定夺、不犯错他的错,在于始终蒙在鼓里、没定夺对错,而如此的浑水一潭,分明是父兄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保持他的忠义,作为延续纪氏香火的后路?
他忽反应兄长方才这段骂,或许也是有意为之。
薛氏在密谋之列,薛战却因忠君护主依旧受重用,当然也就会被宽赦。
是这个意思么?为了保他的命和前路。可兄长一番话,分明没认输。纵死,未输。
顾淳月已不关心这些,我会陪着你的,平哥哥。我爱你,此生都爱你。她轻声说,摸摸他的头和发,松开手臂。
许多人都看见了纪平被染红的后背。
金簪上花簇亦沾了血,珠玉模糊,大多数人其实看不清那到底是把什么利器。
他们只明白过来一件事:长公主杀了驸马,以擒贼擒王的方式,试图终止这乱局。
我有点晓得了。天地至寂中纪平很慢地说,半身重量都压在淳月单薄的肩头。
什么?
我为何看不见别人,二十余年,独爱你一人。
顾淳月如何还听得了这些话呢。她刚说此生都爱他,会一直陪着他,已经花光了全部心血。
为何。但她仍是问,恐今日之后再听不见他的声音。
阮雪音说我要父亲的一句夸,半生未得,故生心魔。
顾淳月与纪平的第一反应相同,从没这样想过,愣了愣。她说中了?
中了吧。
淳月稍默。她真长了一颗慧心,通透过人。
好啊。慧心好,通透好,她这样好,我才不会输。
顾淳月自刺金簪入他脊背之后就脑中空茫。一切还在继续,但她都不关心了,不关心,所以不追问。
我才想起来,那时候最常夸我的是你。我的月儿,真是人美心善。纪平又道。
那是十岁前两小无猜的日子。他只大她一岁,却事事洞达总能解她疑难,小小的嫡公主殿下便总说:平哥哥真厉害。
她瞧不上霁都城内旁的公子哥,要么嫌人家话多、不内敛,要么厌他们素日里自命不凡、真说起话做起事来不过尔尔。
平哥哥就不同了。他谦逊、合宜、得体,胸中有大丘壑,人前却从不显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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