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佩咋舌,这么快?!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她原以为,以父亲素来万事求稳的做派,怎么也要等到她回去之后,看到她这副惨样,才会逼得他横下一条心去向大单于提出退婚。
不成想她人还没回单于庭,父亲已和大单于已达成和解,改嫁一事,便这么被他们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如此看来,受伤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她与乌日苏的婚事,算是干脆利落地解决了。
她轻轻点头,阖上了甚为快慰的眼。
姆妈将冒顿领进自己的毡帐,脸色稍缓和了些,给他倒了一杯热酪,问道:太子可是有事瞒我?
见冒顿不说话,姆妈又追问: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眼前被他唤作姆妈的人,原是大阏氏的陪嫁侍奴,因精通医术,在单于庭做了巫医。当年大阏氏生冒顿难产,便是姆妈从鬼门关将母子二人生生拖拽了回来,于冒顿母子,算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后头曼养母丘林阏氏离世,大阏氏眼见头曼与自己日渐疏离,便做主去了姆妈的奴籍,赐她金帛牛羊,将她遣出单于庭,放她自由。
一别,已有十年。
这次阴差阳错,冒顿突然找来,姆妈一眼便认出了他就是当年自己看着长大的太子冒顿。
她默不出声,回帐取出离开单于庭时,大阏氏赏赐的一双皮靴,冒顿睹物思人,眼眶霎时红了。
那是母阏氏亲手缝制的针脚,他再熟悉不过。
姆妈,母阏氏没了。
良久,冒顿艰难对她吐出了这几个字。
怎么没的?
太子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冒顿被头曼送去月氏,她曾听在单于庭做裨小王的儿子说过,这次头曼突然对月氏出兵,她又亲眼看见休屠王领万骑从她的毡帐边呼啸而过。
如今对上眼前冒顿毫无血色的脸,这之间究竟存在什么联系,以她在单于庭多年的浸染历练,隐约能够猜到一些。
她不再问了,轻叹一声: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伤。
冒顿没动,反倒问起兰佩:姆妈,她的伤要紧吗?我见她烫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
姆妈阴沉着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闷头解开他的衣襟,露出里面早已被鲜血殷透的白色中衣。
若不是冒顿找来,她万没想到自己从焉支山救回的姑娘竟是魏芷君的女儿。
十年未见,那个成日里追在冒顿身后的小女娃,已出落得这般娇俏可人,细细想来,确有当年单于庭第一美人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