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羊皮密报,压下心头千回百转,稍倾,用不容辩驳的口吻问道:不如劳烦千骑长随我快马跑一趟单于庭?
随着蹛林大会临近,单于庭的毡帐在一夜间如雨后春笋般从草地上冒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画布的底色在秋日的阳光下变成了耀眼的金黄,秋风扫过,半人高的黄草倾倒身姿,露出成群圆滚滚的羊群。
从焉支山回来后,冒顿只身一人带着打磨好的牛骨箭簇,策马来到单于庭外的冶炼坊,将箭簇交给相熟的秦国工匠滕公,请他铸模,生产铁质的鸣镝箭簇。
滕公原是燕国人,祖传了冶铁的手艺和一间打铁铺,在被强征赴临洮修筑长城的途中,因大雪封山耽搁了行程,按秦律当斩。想到那些和他一样被强征服役后再也没有音信的同乡,横竖都是一死,万般无奈之下,他策反杀了押解队伍的亭长后逃往匈奴,从此隐没在单于庭外的深山中,开始浇铸一件又一件锋利的冷兵器。
无数漫漫长夜,他回望再也回不去的故土,只盼匈奴帝国若有兼并中原的那日,后世可将他的一抔黄土埋入乡间祖坟。
冒顿是冶炼坊的熟客,他那一口标准的雅语除了跟着兰佩,便是在这里所学。
滕公其实早已知晓冒顿的太子身份,却并不点破,只当他是单于庭游手好闲的王族子弟,直到听说太子要去月氏为质,他接连着几个昼夜不眠不休,为他赶制了一把径路宝刀,托人临行前转交给了他。
冶铁坊里,锻打之声叮咚作响,迸蹴的火花四溅。滕公的脸上和手上满是铁水飞溅后留下的细密坑洞,接过冒顿手里的鸣镝,他淡淡扫过一眼,擦了擦滚落到眼角边的汗珠问:要多少?
先做十个,我试试。
冒顿说罢朝左右看了看,取出一袋金饼递给他:打一把径路刀,女子用的。
滕公知道太子新婚,以为是送给阏氏的,不多问一个字,麻溜收下了金饼。
何时要?
鸣镝尽快,径路刀在蹛林大会结束之前做好。
上次接兰佩回来时,他便发现她腰间的刀铤没了,估计是遇狼袭击的时候弄丢的。
她一个成日里横冲直撞的人,怎能没有随身刀铤呢,他越想越怕,仿若她因为缺了那把刀,便会时刻置身于危险之中。
忍了多时,他终于还是来找滕公开了口。
做好之后,就让兰儋捎给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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