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合,对她公开发难,最后下不来台的,还不是她自己。
兰佩无意火上浇油,只微微一笑道:大阏氏年纪轻轻,怎得这般健忘,那日落雨时,你我不都在北大营门外么?
见呼衍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兰佩继而道:只是我的身子不如妹妹硬朗,明明都淋了雨,瞧我,回来就受不住了!哪像妹妹,一看就是有人疼的!
兰佩轻描淡写一句话,带着无限羡慕与憧憬,迅速将帐内的关注焦点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呼衍乐那里。
本来,太子大婚后,在座的女眷里有一多半都回了封地,此次重回单于庭,对于太子和呼衍乐的新婚生活都揣着十二分的好奇,却又不敢冒昧问起,经兰佩这么一说,不由得纷纷将探寻的目光投向呼衍乐,想从她的脸上看一看新婚的太子究竟有多疼她。
呼衍乐的脸一时憋涨得通红,如同帐中火撑里的红炭。
呼衍乐和太子之间的丧偶式婚姻,别人或许不知,呼衍黎却是一清二楚,见自己的侄女一副被当场点穴的难堪神色,她在心里暗骂过一句蠢货无用,然后神色自若地打起了圆场:瞧瞧,说是已经成家,到底还是小丫头片子,不过挨了句调侃,这就受不住了!
说着用帕子遮嘴,作势讪笑了一声。
经她这么一说,呼衍乐赧然低头,当真露出小女儿家害羞的娇态来,众人见状莫不捂嘴轻笑,只道是太子殿下与大阏氏琴瑟和鸣,如胶似漆。
一直未曾开口的伊丹珠,关注的焦点显然不在这出虚假的做戏之上,自打刚刚兰佩说她落雨那日去了北大营,她的心中便咯噔一下,如同坠了块大石,直堵得她上不来气。
兰佩为何去去北大营?与前一天夜里撞见她有没有关系?莫不是去通风报信的?
一个个无解而又甚为惊恐的疑问就像无数细密的小针,扎出了她一身的冷汗和鸡皮。
她在众人嗤笑的当口不动声色地望着斜对角的兰佩,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见她如常兀自笑着,整个人更是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正煎熬之际,兰佩的眼神突然毫无预兆地直看过来,像是一直看进她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处,伊丹珠的暗褐色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得飞快。
兰佩只是试探,却抓住了她眼里抑制不住的恐慌,二阏氏在上,伊丹珠到底大她一辈,她不好当众出言相向,只对她莞尔一笑,仿佛用眼神告诉她,夜路走多了会遇鬼,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伊丹珠到底是成精的狐狸,面对兰佩的挑衅,她迅速稳了稳心神,不甚自然地也对她扯出丝笑意。
月氏寇边就在两日之后,如今就算她怀疑自己和绛宾的关系又能如何,待到太子倒台,乌日苏继位,以头曼每况愈下的身体和她每日端药伺候的殷勤,这单于庭早晚将是她的天下,区区一个兰佩,不过蝼蚁罢了!
正想着,只听帐外通传:撑犁孤涂单于请女眷们移步帐外,共襄篝火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