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乐被她看得极不自在,低下头,匆匆朝呼衍黎的毡帐跑去。
怎么可能?!
那可是一屋子的蛇,最怕蛇的兰佩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呼衍乐的后背一阵发凉,瞬间起了一层黏腻的冷汗,她不敢回头,仿佛身后那个不是人,要么是鬼,要么通神。
兰佩对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带着确认凶手之后的如释重负,也满含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惋叹。
呼衍乐既然下了决心要除掉她,这次便只是个开始,兰佩已经隐隐看见她是如何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步步走向最终被鸣笛射成肉筛的下场。
如果她告诉呼衍乐,放过她便是放她自己一条生路,呼衍乐定会觉得她疯了罢。
贺兰山。
一弯新月孤悬雪山之巅,安静地看着山隘边的几十个黢黑人影,正摸黑将战死的同胞往隘口里拖。
月氏迷信灵魂转世,这些在战场上冤死的魂灵必须回到故土,才能完成这一世圆满,休下一世轮回。
距离隘口约莫几十里的军帐中,微弱的油灯下,无闾翕侯正对着刚从昭武城送来的羊皮卷狠狠磨着后槽牙。
大王怎么说?
左副将辛柯见无闾翕侯死死盯着那份羊皮卷,一双阴鸷的眼像是要射穿上面的字,心中一阵焦虑不安。
自从出阴山遭遇匈奴骑兵,不过短短三日,月氏此次出征的兵力已折损近半。
对方似乎是从地狱里死而复生的一群魔鬼,无惧刀,无惧箭,无惧死。
他们时而摆出严密的阵法,时而又如一盘飘渺无定的散沙,总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你最薄弱的位置,打得你措手不及。
最可怕的是那个曾经在月氏当了半年质子的冒顿,一身明盔重甲永远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手中那会发出啸鸣声的箭簇,如同索命的鬼怪,一旦被盯上,便只能期许来生。
无闾翕侯已经整整两晚不曾阖眼,他那从昭武城出发时势在必得的锐气已在连日战败后锉磨殆尽。
饶是如此,他的脸上仍写着誓死不退的决心。
这也是他为何接到月氏王命之后,如此愤怒的原因。
极为大不敬地,他冷哼一声,将那卷来自月氏王庭的羊皮卷冷冷丢落在地,甩手走出了军帐。
辛柯赶紧捡起,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匈奴未增兵,速撤军。
和他猜测的几乎完全相同。
月氏连日伤亡惨重,原本作为内应的乌日苏至今仍无发兵动作,老谋深算的月氏王定是怕这其中有诈,恐是头曼和两个儿子联手挖得陷阱,为了不再造成无谓伤亡,命无闾翕侯速速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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