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新婚,怎的有功夫来奴这里?阿诺赶紧替兰佩倒了杯热浆,递给她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兰佩的神色。
她腿脚不便,很少外出走动,对于昨日发生在单于庭的事并不知情。照理,小主今日本应在单于庭和太子一道,向头曼大单于、大阏氏问安,哪怕在新婚之夜与太子发生什么龃龉,闹得不欢而散,她所认识的小主,也绝不是这么不识大体之人。
如此突然出现,实在不合常理。
兰佩低头喝了一口热浆,顿觉凉透的身心回暖了些,笑道:怎的,我好心来看你,你倒不领情!
奴不敢!奴只是觉得小主此时不该出现在这。
哦?那你说我该出现在哪?
见兰佩杯里的热浆很快见了底,阿诺又赶忙替她满上,试探着问:小主这是和太子殿下闹别扭了?
兰佩轻嗤道:太子殿下?呵,你大概还不知呢罢,太子殿下如今已是匈奴的大单于了
出乎兰佩意料的,阿诺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竟是拖着伤腿蹒跚地当即跪下,深深叩首道:奴不知情,还请大阏氏责罚!奴参见大阏氏!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兰佩被她噎得一愣,赶紧上手扶她。
却被阿诺轻轻推开:恕奴直言,小主现下已是大阏氏了,行事切不可再如往日那般随性,毕竟小主现在肩负着整个匈奴的半边天。
......
兰佩的眼神一黯,抬至一半的手僵在原地,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听见阿诺又道:奴不知大阏氏是出于何种原因离开单于庭,但无论如何,这里都不是大阏氏该在的地方,还请大阏氏速速返回!
言辞恳切坚持,已不似一个奴婢的口吻。
这便是跟了她十几年的阿诺,主子大婚后的第二天冒雪过来看她,却被她短短几句话忠言逆耳,当头泼了盆冷水。
可现如今,这些话如若她不说,还会有人对她的小主说吗。
冒顿太子当上匈奴大单于,在阿诺看来是早晚的事,自己尽心服侍了那么多年的小主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了心爱的夫君,又成为匈奴的大阏氏,她心里替小主开心,可小主今时今日的身份不同以往,身边会有多少双眼睛镇日里盯着,又有多少人会真心盼着小主好,阿诺即便身不在单于庭,心里却是明明白白。
似今日这般不计后果的行径,她的小主,可万万不可再有了!
她此刻心里所思所想,兰佩又岂会不知。
她从单于庭来到这,确是有和冒顿赌气的原因,但她很想来看看阿诺,想和她说说心里话,如今竟也不行了么。
兰佩对着阿诺一直伏在地上的后脑,怔了足有半晌,末了,无奈地轻吁了声:罢了,见你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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