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实因为知道大王匆促间宣布纳娶二阏氏的真正原因,不免对大阏氏对此会持何种态度作壁上观,而兰儋究竟是兰佩的亲哥哥,又知她对冒顿一往情深,生怕她为此钻牛角尖,徒惹自己伤心,招大王不快。
然而现如今看来,大阏氏举止得当,不,岂止是得当,简直是太得当了些。
雕陶合不拢嘴,已不知是第几回领着哲芝前来敬酒,让自己的女儿管大阏氏叫姐姐,又对兰佩说:哲芝此生能和大阏氏一道伺候服侍大王,是她之幸,小女心思实诚,行事呆笨,还望大阏氏看在左贤王和我这个母阏氏的老脸上,多多照拂。
兰佩岂会听不出雕陶话里有话,好似生怕她这个大阏氏会欺负她老实心善的宝贝女儿,让她受委屈。
她听罢,郑重举杯,面色带笑,微露贝齿,声如铜铃般悦耳:雕陶阏氏放心,既已认了哲芝做妹,我这个当姊的,定会事事关照,绝不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说罢,不等雕陶先喝,她已仰脖灌一戽酒下肚。
雕陶赶紧跟上,还不忘强迫女儿把手里的酒也尽数灌了下去。
这一场订婚宴,赶上各部族首领都在,热热闹闹,拖拖拉拉,一直持续到亥时方散。
兰佩今晚无人帮忙挡酒,喝得不少,被小狄搀扶着走出金帐时,不胜酒力,脚步摇摇晃晃,每一步就像踩在泥淖里发软,抬拔不动。
出帐跨槛,她脚底一软,小狄搀扶不及,就在她身子一歪,险些摔倒的一刻,身后有只手臂轻托了一下她的手肘,低唤了声:大阏氏当心。
兰佩醉眼迷离,斜觑上去,见是赵实,下意识嫌恶的抽回手肘,被酒精灼烧的嗓里,含混吐了句:不劳费心。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寝帐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又被兰儋追了上来,从小狄手里接过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关切地问:你,无事吧?
兰佩听出是哥哥的声音,借着月光和酒劲,仰头看着自己多日未见的哥哥,心中微恸,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忍不住掉泪。
我无事。还请哥哥转告父王,不要为女儿操心。
想必冒顿纳娶二阏氏的事,不日就会传到奢延城,被冒顿下令一年内不许踏入单于庭内半步的父王听到这个消息,无法前来,定会为她的处境忧心。
兰儋定定地看着妹妹,都这时候了,居然还在顾念千里之外的父王。
或许,她是真的,而不仅是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无事吧。
无事便好,兰儋犹豫劝道:大王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兰佩眸色明灭不定,淡声应道:我知道。大王帐内岂能只有我一个阏氏,王族婚姻向来都是多方利益博弈的结果,我嫁他时便做有此准备,哥哥不必为此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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