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自这被无限放大的雨声中,听见他开口,沉缓道:你可知,私画私藏孤的画像,是何罪?
话音刚落,帐外一声闷雷炸响。哲芝全身一凛,已从床榻滑到地上,跪地叩首,颤声道:死罪。
冒顿弯腰,一双大掌紧攥她的双臂,将她扶起,看着哲芝煞白的小脸,淡声道:你我已是夫妻,二阏氏罪不当死,不过
他手劲一松,哲芝因惯性跌坐回床榻上,听他又道:放眼这单于庭内,上至左贤王,下至裨小王,生死于孤,只是一念之间,二阏氏自然也不例外。是生是死,端看二阏氏是否听孤的话了。
左贤王即挛鞮绛宾,哲芝听到冒顿提及自己的父王,不知其中缘由,身子抖成了筛糠,讷讷道:臣妾全听大王的。
冒顿的语调逐渐转冷,像是生怕她听不清,记不住,不疾不徐地说:其实与你倒也不难,不过是,这毡帐内发生的一切,除你我之外,绝不可让第三人知便可。
顿了一顿,他问道:记住了吗?
声音不大,听起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凌厉决绝。
哲芝忙不迭点头:臣妾记住了。
今日大婚,你也累了,早些歇下吧。说罢,冒顿甩手出了喜帐。
哲芝顿时全身瘫软,匐倒在榻上,已然吓破了胆。先前那点对于新婚的幻想顷刻间灰飞烟灭,心中一遍遍呼唤着太阳神,祈祷着让她的新婚夫君,此生都不要再踏入这毡帐半步才好。
......
大单于新婚,转眼一旬有余,夜夜宿于二阏氏帐内,即便在金帐,用膳也唤二阏氏作陪,单于庭内,人人都道大王宠幸新妇,大阏氏失了宠。
兰佩连日只觉得身子困乏,懒得出帐走动,对于那些流言蜚语不过一笑了之,并不予理睬。
这日,小狄进帐伺候时一语不发,脸色很是难看,兰佩留意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眼皮红肿,一看便是哭过。
小狄胆小,在外从不多话,更不敢仗着是大阏氏的人颐指气使,说不定是被人欺负了也未可知,兰佩不禁问道:怎么了?
小狄摇头说无事,兰佩更觉蹊跷,语调不觉严厉,让她照实说。
小狄知道瞒不过,噗通一声跪下,断续说起雕陶阏氏目中无人,丘林部落上贡单于庭的皮子,不等送到大阏氏这里,她先命人截了去,挑了最好的银狐皮,白貂皮留下,说要给二阏氏做大氅,之后才让给大阏氏送来。她知道后气不过,和雕陶阏氏的侍奴玡莨理论了两句,谁知竟被玡莨推了个跟头,将剩下的皮子一古脑全砸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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