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佩的心中不禁漫上一阵酸楚怅惘,久久无言。
见她对如此重要的好消息不作半点反应,冒顿不禁将她抱紧了些,转过她的小脸,让他能够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又对她说了一遍:蓁蓁,刚刚阿姆来看了你,说你有喜了!我们要有孩子了!
起初在金帐听拓陀说她忽然昏倒,他心下一沉,无心再与东胡使者虚与委蛇,当即抛下一切赶来,见她面容消瘦,惨白着一张小脸昏厥在榻上,他的心中犹如针扎刀绞,直到鞠婼阿姆为她诊治之后,朝他下跪叩首,沉声说出那句:给大王贺喜,大阏氏有喜了!他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要当父亲了,他和蓁蓁要有孩子了!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所吞噬,欣喜如狂,盯着她仍在昏迷的脸,一阵感动,又是一阵后怕。
阿姆为她诊断时,曾叫来小狄仔细询问大阏氏近日寝食,小狄不敢隐瞒,说大阏氏近日几乎食不下咽,连喝水都吐,人蔫蔫的没精神,白日总想睡,夜晚又睡不着,眼看着人一天天消瘦憔悴下来。
冒顿怒不可遏,质问她是如何伺候服侍的,为何明知大阏氏身体不适,不寻巫医来看,也不向他报告。
小狄吓丢了魂,身体几乎贴到地面,止不住地抖着,颤声道:奴几次要去找巫医,是......是大阏氏坚决不允,奴实在拗不过。是奴服侍大阏氏不利,奴罪该万死......
阿姆摇头叹道:大阏氏初次怀孕,母体气血亏损,胞胎气血不畅,血瘀至胎失其养,有殒堕之危。
冒顿双拳已在不觉中攥紧,根根青筋凸起,心痛自责到无以复加。
再抬眸,那双凌厉的眼中已覆上根根血丝,他暗哑着嗓音问鞠婼:阿姆可有办法保胎?
鞠婼埋下沟壑纵横的老脸,朝冒顿深深叩首,一字一顿道:老奴定将竭尽全力,保大阏氏母子平安。
有她这一句话,冒顿顿感心安不少,转而又对小狄冷声道:从今日起,大阏氏饮食起居,你都须报与孤知,若再有知情不报,斩立决。
小狄匐倒在地,连连应道:奴遵命。
这一切,兰佩昏迷在榻,并不知情。冒顿不愿让她忧心,只是报喜,并未报忧。
兰佩对上他含笑的眼,低低应了声:嗯,便又阖上了眼。
冒顿见她情绪不高,以为她是太过虚弱,身子乏,遂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喃喃道:是不是还想睡?睡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兰佩原以为自己一肚子心事,又被他这样抱着,根本不可能睡着。谁知伴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多时便睡了过去,且无比踏实地睡了这一月多来最沉的一觉。
再醒来时,夜阑人静,月色如水,透过窗牖撒在帷帐上,侧身,枕边已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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