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沉默了一天的赵实叩胸行礼,终于在帐内的一派喧嚣中缓缓开口了:大王,据为臣得细作密报,东胡王庭已有备战迹象,此次派使臣前来,不过以索要阏氏作为借口,东胡王料大王不会忍此大辱,待使臣空手而归,或在匈奴被杀,将借机动武,侵伐匈奴。
此语一出,众人呆住,帐内先是默了一阵,直到丘林贝迩猛咳了两声,劈着嗓子怒道:东胡王那个天杀的!竟出此下策,大王,东胡亡我之心不死,即如此,倒不如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如若一味忍让,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王,臣便拼了这条老命去,定要让他东胡小儿知道我匈奴的厉害!
丘林贝迩本就上了年纪,如此一番慷慨陈词,着实让人动容,帐内众人莫不连连点头应和,叫嚷着要将东胡小儿打得找不着北!
冒顿面色无波无澜,一直端坐上首静静听着,直到帐内的咒骂声渐弱,渐熄,他才沉缓开口了。
他上来先问了众人一个问题:如果号称控弦二十万的东胡王集全国兵力攻打匈奴,我们有几多胜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众人登时沉默下去,无一人作答。
冒顿思忖片刻,又问:如果东胡王率军自东线进攻,恰被月氏得知,同时自西南方向夹击,我匈奴会不会自此一分为二,以黄河为界,被月氏和东胡划河而治?
沉默继续。
帐内的王公贵族们莫不记起当年被蒙恬率三十万大军攻打的惨烈。休养生息了这些年,他们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多久,实在不想重蹈覆辙。
见大家都不作声,冒顿缓颊道:孤知大家不堪受辱,征战心切,孤又岂是贪生怕死,临阵退逃之人。然两国交战,需观天时地利人和,东胡多年厉兵秣马,等得就是对匈一战,他如今三番五次前来试探,为的就是在匈奴尚未羽翼丰满之际,觅一个讨伐的借口。孤以为,以我匈奴今时今日之国力,若是两军交战,胜负难定,我军前方战线过长,后方补给不足,如不能速战速决,岂不正入东胡穀中。此乃东胡给本王上的圈套,既如此,何不避实就虚,将计就计。若是献上本王的一个女人,便能暂安强邻觊觎之心,你们说,这笔交易,我们是做,还是不做?
冒顿这一席话说得推心置腹,掷地有声,此前一直吵吵着东胡王欺人太甚的丘林贝迩以及他的儿子丘林哈隆,此时已低垂下了脑袋,牢牢闭上了嘴。
倒是挛鞮绛宾,破天荒地打破了这一沉寂,试探着说了句:大王说的句句在理,东胡来讨要阏氏,并未点名,依臣所见,何不从王庭中挑选一位貌美的女子送去,于我匈奴,也不算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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