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蹙眉坐上榻沿,轻轻攥住她手心,耐心询问。
兰佩抬眸,眼中碎星点点,语气难掩焦急:今日莫车来看我,说起父王自入秋以来犯咳疾,镇日干咳不止,夜里更是咳得厉害,加之多年前征战负箭腰伤复发,腿脚行走不便。管事皋胥请了医官给父王看病,药喝了不少,却不见好。父王怕我担心,从不在来信中提及,若不是莫车此次来单于庭说起,我还不知此事,我极是担心......
匈奴不比中原,从不宣讲孝道,相反,上了岁数的老人因无法继续从事农畜骑甲,遵循大自然优胜劣汰的法则,常常不得善终。
兰佩自小学习中原文化,加之兰鞨对她宠爱有加,对父王的感情,比单于庭里其他居次都要深厚。这次因她致父亲受罚,已近一年未曾见到父亲,突闻他生病,担心自责自是情理之中。
冒顿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柔声劝慰:你先别急,右贤王定是怕你如此才没说。你如今不是一人,急坏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你看如此可好,我让鞠婼阿姆从巫医所挑选两位医术精湛的巫医,此次随莫车同回,留在右贤王府,专替右贤王诊治。
他所说的,正是兰佩所想的,谁知未等她提出,他便应下了,兰佩感激,起身要拜谢,被冒顿蹙眉拦住: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你我夫妻二人,还需你向我行此大礼。
对他来说,确不是什么大事,对兰佩来说,却是天大的事。且她知道,单于庭的巫医皆为国毉,若非随大单于出征,一般不离单于庭,并非所有王室贵族都能获此优待。
她下颌微收,仍是敛容郑重道了声谢:臣妾替父王谢大王!
女人眉目如画,身子晚媚,垂首间露出一截粉颈,看得冒顿情难自持,喉结滚了两滚,禁不住埋头咬住那抹粉白,暗哑道:如何谢?
兰佩垂眉低语:听大王的......
漏尽更阑,帷帐飘摇,一室缱绻旖旎。
过后。
冒顿抱她共浴,问起最近私学办得如何,他选的那几个弟子们可听话。
兰佩身子浸在热汤里,玉软花柔般倚他身上,懒懒道:除了浑邪王家的小王屈必厉淘了点,其他都乖巧的紧。
浑邪王当于铁拂虚长冒顿两岁,早些年,当于氏也是有头有脸的匈奴贵族,封地居长城以北,过着半游牧半农耕的生活,直到蒙恬挥师北上,夺走其封地,秦朝沿长城设九原郡,移民戍边,当于氏一族只得龟缩阴山至漠北一角,自此一蹶不振,逐渐淡出了头曼视线。
铁拂自小在单于庭长大,和冒顿昆弟相称,感情笃厚。冒顿自立不久,为培植亲信,向老迈腐朽的单于庭注入年轻力量,封当于铁拂为浑邪王,赐原属呼衍部,接壤楼烦、白羊的部分封地,既笼络了人心,又在为下一步向南扩张的军事行动暗埋伏笔。
铁拂为表衷心,将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屈必厉送到单于庭,平日里寄养在拓陀帐中,由拓陀亲自教其骑射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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