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湿帕子适时贴上了她的前额,鞠婼往她口中塞了颗提神丸,安慰道:大阏氏挺住,已经开了一半了,快了!
兰佩便吊着那一口气,生生从日暮熬到拂晓。
眼看着巫医和侍奴进进出出端水,皆是神色紧张,冒顿站在外屋急得如热锅上的蝼蚁,每当里屋房门一开,听见那里面的哭叫声放大了传来,他便引颈朝里使劲看上两眼,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那房门便又关上了。
断断续续的叫声和哭声从那门后传来,时间越往后拉长一刻,他越觉得自己心中那根弓弦绷得更紧一分,几欲断裂。
兰儋得到消息匆匆从军营赶来,听皋胥说大单于一直在产房外站着,已经站了半宿,连忙上前劝他:大王坐下休息会吧,坐着等消息也是一样。
冒顿不为所动,和压根没听见似的,笔直的身影依旧挺立在产房外,揪心听着屋内响动。
兰儋见大单于这样,便只好同他一齐站在外屋等着,直到日出东方,腿都快站折了,忽地听见屋里一阵异动,鞠婼大叫了声:出来了!大阏氏再加把劲!
紧跟着,便是一阵类似小猫叫的婴儿微弱的啼哭声传来。
小狄推门出来下跪报喜:恭喜大单于!大阏氏生了!是个小王子!母子平安!
冒顿三步并两步就要往屋内冲,结果竟被一向胆小的小狄拦在了门外:大单于,鞠婼阿姆交代,大阏氏恶露还未排尽,还请大单于再稍候片刻。
可怜堂堂匈奴大单于,虽心急如焚,却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又在他眼前无情地关上。
他长吁一口气,好在孩子终于生下来了,谢天谢地,他的女人为他遭了这一回罪,算是到头了。
原来生孩子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简直比让他上战场杀敌还要恐怖,冒顿想起自己母阏氏生他的时候就因难产差点丢了命,他心中暗自唏嘘,又一阵阵后怕,只此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兰佩再生了。
巴巴又等了一阵,产房门终于打开,因产妇刚刚生完孩子不能受风,那门只开了道小缝,这次是鞠婼亲自来请:大王可以进来了。
冒顿夺门而入,压根也顾不上看那刚出生的孩子,直接就扑到了兰佩榻前,见她头裹红绸抹额,更衬的那张小脸惨白无血色,整个人就像溺水刚救上来,不断向外冒着虚汗,双眼半睁,似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阵心疼,松开整夜攥紧的手心,指腹轻轻擦过她苍白的面颊,旋即又握住她冰凉的手,喃喃道:蓁蓁,你受苦了......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兰佩整个人如今虚弱至极,身子跟散了架似地动弹不得,嗓子也喊哑了,双眸微抬,瞥见他泛青的眼圈,她有心却无力回应,只从红肿的眼角滚了滴泪,又缓缓把眼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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