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佩放下车帘,转头看向赵琦,一年多未见,小姑娘原本白皙的脸蛋晒出了麦色,圆滚滚的小脸上嵌一双漆黑的杏眼,越发像一个标准的匈奴居次了。
兰佩笑道:嗯,看出来这段时日你阿兄将你养得不错,这片河南地也给你们兄妹打理的有模有样!
赵琦浅浅一笑,道:这里在秦一统中原前曾是赵地,原是我和阿兄的家,此次回来,见到满目疮痍的破败景象,我和阿兄心里都很不好受,当时便暗下决心要重振河南地。凭着大单于这些年为匈奴打下的赫赫威名,此地虽紧邻中原,却无人敢来骚扰,使百姓得以于这乱世中觅得一片安居之地。
兰佩静静听着,想起在驿馆里见到的李左车,思绪径自飘远了。
如今中原大乱,那些拉大旗作虎皮的草莽匹夫为求师出正统,莫不四处搜寻昔日燕韩赵魏王室之后,在塬上牧羊的熊心都能被项羽寻出奉为楚义帝,赵实兄妹当年若是留在赵国,待秦灭后,难保不会被起义军从哪个犄角旮旯拽出来,重尊为赵国王室后裔东山再起......
见兰佩默而不语,赵琦一脸忧心道:我来时听阿兄说了大阏氏此次历险之事,真个好险,说九死一生亦不为过,大阏氏这脖上又是如何伤的?
兰佩摸着脖上的绑带,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被刀架脖上蹭了层皮,不碍事。
今日冒顿赶来救她时,正见两把大刀贴着她脖颈,登船后他寻巫医来为她医治,并不知她新伤旧伤交叠,亦并未询问这伤如何而来,大约以为便是救她时所见。
他不提,兰佩自然也不愿多说在这途中还曾遭遇登徒子以刀相逼险些失身之事,故而赵琦问起,她也只略一带过。
她虽说得轻巧,赵琦仍从那隐隐渗血的伤口中窥出当时情形凶险,心中对大阏氏的敬慕不禁又增一分。
见她神色凝重,兰佩适时换了个话题:对了,你还不知吧,大单于已经准了你与兰儋的婚事,将亲自为你们主婚。
谁知赵绮一听,神色更为凝重了,眉头拧成了结:此事我阿兄可知?
兰佩有些好笑:放心吧,大单于定会与你阿兄说的。再者说,是你嫁人,又不是你阿兄娶亲,若是你一心要嫁,你阿兄又能奈你何!
赵绮知道自己阿兄说一不二的脾气,生怕因她的婚事惹大单于和阿兄平生龃龉,可大阏氏身为兰儋胞妹,有些话自己又不好对她说,不由地心中一阵忐忑,只得悻悻然闭了嘴。
此刻,距离马车不过丈远,两个高大的男子骑在马上,看着乌金西斜,远处连绵的长城烽燧被霞光染成赤红,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这一次孤又要替大阏氏谢谢子初了。
冒顿诚恳致谢。
替大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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