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实一直约束赵琦与兰儋来往,意欲拒这一门亲,心中的纠结之处,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匈奴虽民风彪悍,男女婚姻并无中原许多讲究,但在匈奴人眼中,中原人一直将匈奴视为蛮夷,他们对中原人自然也无甚好感,平日里劫掠中原貌美女子回来把玩是一回事,如要明媒正娶一中原女子做大阏氏,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也是为何魏芷君嫁给兰鞨,生下的兰佩和兰儋,在呼衍黎、朴须雕陶那些匈奴贵族阏氏口中,一直被叫小杂种,而他自己,此前在金帐内外,也一直被匈奴王室贵族骂做中原狗的原因。
如今兰鞨守城战死,兰儋年轻有为,大单于独宠兰佩,兰族满门荣耀,赵琦身为与他相依为命,逃来匈奴避难的中原女子,若是嫁给兰儋,即便有大单于赐婚,又如何能堵住匈奴贵族的悠悠之口,且赵琦心思单纯,又如何能担起兰族族长的大阏氏之职?
他并非不知兰儋和赵琦郎有情妾有意,只是两人身份地位悬殊犹如不可逾越的鸿沟,世家婚姻,哪有仅凭男女之情,不顾及世俗门楣就能定下得呢?
如今大单于听了大阏氏的话,脑门一热急着要给兰儋和赵琦定亲,可日后关起门过日子的毕竟是赵琦和兰儋自己,无论是大单于、大阏氏还是他自己,都护不了他们一生一世。
思及此,他斗胆再次力争:大王可否容臣再想想?
冒顿早已被他墨迹的不耐烦,心说孤身为堂堂匈奴王都不计较的事,你又何苦庸人自扰,杞人忧天,遂道:你且慢慢想罢!这本就是赵琦的婚事,回头孤亲自与她去说!
赵实不敢再逆龙鳞,垂头闭上了嘴。
一行人行至河南塞,已过暮时,大队人马浩浩荡荡驶入朝那城,大单于和大阏氏当夜宿在城中都尉府中。
早有下人打理出主屋供大单于和大阏氏安歇,兰佩下马车后,被赵琦引着,仆从前呼后拥,一路穿过这间四进院落的笔直长廊,步入主屋。
赵琦陪同大阏氏简单用了晚膳,见她疲惫不堪,身上又有伤,便招呼府中仆妇伺候她早早洗漱安置。
兰佩经这一路奔波,诸多坎坷,身心皆是受损透支,如今突然处于完全安全舒适的环境中,人一放松下来,立马感到累极,脖子上的伤口都未上药,几乎头一挨枕,便阖上眼皮,沉沉睡去。
再醒来,四下里黑沉依旧,她揉了揉昏涨的脑袋,一抬眸,对上了正坐在榻沿上的冒顿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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